我几乎是踉跄着,从他身边挤出那扇门。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反手带上了门。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后,世界又被隔离开来。
过了几天,村里响起零星的马达轰鸣,引擎的声音与冻土一样粗糙沉闷。几个穿着同样制式制服、但神情更加冷肃的人出现了。他们似乎与之前那些人不太一样,脚步更重,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不容窥伺的审视意味。
他们沉默地走进那间屋子。门被关得更严实了。里面传出更加密集、更加仔细的金属刮擦声,工具碰撞声,纸张摩擦声,还有短促、指令性的简单对话。空气似乎被压缩了。
不久后,一辆漆面灰扑扑、车篷盖得严严实实的卡车,满载着那堆支离破碎的废铁残骸和三片羽毛,以及一些打包好的、像是从房子深处翻出的零碎物件,引擎沉重地喘息着,离开了村子,在冻得铁硬的土路上碾出深长的辙印,卷起的灰白尘土经久不散。
房子彻底空了。门大敞着,如同一个被掏空内脏后张着黑洞大嘴的僵尸。寒冷无所顾忌地长驱直入,又席卷而出。村里偶有路人经过,目光在那洞开的门里仓促一掠,便急急收回,像是被里面残留的某种无形寒气灼痛了眼睛,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那条深重的车辙印子,在冻土上顽固地存在了好些天,像一道新剐开的丑陋疤痕。
车辙的印痕还没完全被风沙与消融的雪水抹平,村里又迎来了一组人。他们的穿着和先前任何一批都不同:更整洁,带着一种非乡野亦非军旅的气息,仿佛来自城市某个需要精密运作的房间。面孔大多文弱些,眼镜片后面是审慎而专注的目光。他们的行动带着刻板的秩序感。
领头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手里夹着个扁平的、封口盖着醒目红色圆形印记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的皮鞋踩在冻土上,声音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直奔村部,征用了角落一间原先堆满农具和废弃报纸的小屋。
木门整天紧闭着。里面的交谈声压得极低,模糊不清,只有偶尔传出的翻阅纸张的哗啦声,像是冬日里某种令人烦躁的枯叶响动。
一个雪霁初晴的下午,阳光短暂地透过厚重的云层,投下几缕惨淡的光束。小屋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道缝,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出来。他的脸色在短暂接触阳光后显得更加灰白。
他径直走到院中。几个原本围着抽烟闲聊的村民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声音瞬间消失。中年人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随即停在靠墙蜷着晒太阳的豁嘴老鳏夫脸上。老鳏夫半张着嘴,浑浊的眼珠迟钝地转动了一下。
“那……那个位置,”中年人开口,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腔调,仿佛在念一段背熟的文稿,“村子往西,大概两天脚程的旱河滩上游,有个回水弯的地界?”
声音不高,但在空旷寂静的院落里,每个字都如同掷地有声的铜钉。
豁嘴老鳏夫的下巴哆嗦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呃……啊……”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流下来。旁边几个人下意识地朝后缩了一步。
中年人皱紧了眉头,一丝不耐烦掠过眼底。他没再追问,转身对着一个跟出来的年轻些的记录员模样的人点点头:“都记下位置特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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