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组长不再说话,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室内再次陷入那种纸张翻动般的寂静,只有空调冷风吹拂文件边缘的细微响动。门外走廊深处,隐约传来档案推车轮子在水泥地上滚过的隆隆声,遥远而模糊。
“上校同志!”
门口警卫突然挺直腰板、压低了嗓子的、带着敬意却又紧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室内的讨论戛然而止。
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便装,深灰色的夹克外套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没有军衔标识,只有一种经过漫长淬炼的、近乎金属般挺直的仪态。头发花白整齐,梳理得纹丝不乱。面容线条冷硬,沟壑深刻,尤其法令纹如同刀锋削过,两鬓处颜色略深,像是早年冻伤留下的疤痕。目光锐利,像刚被擦拭过的探针,快速、无声地扫过室内,最终落在桌面上那块帆布残片上。
房间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张上校!”钱组长语速加快了些,“您怎么亲自……”
“路过。”上校的声音低沉平静,像一块厚重的钢板落在地上,听不出情绪。他没再看人,目光只停留在帆布残片中央那几个被泥土勾勒出的僵硬印痕上,伸出手,隔着那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膜,似乎想要触碰那印痕的边缘。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停住。
那只手,骨节粗大,布满了斑驳的、常年暴露在外的风霜之色。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处,几道深刻的疤痕呈现出暗红色。它稳稳地悬停在帆布上方数寸之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空调系统单调的嗡鸣填塞着空间。
“就这点?”上校的声音依旧平稳。
“目……目前就只有这点……”钱组长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上校的手缓缓收回了,放回了夹克口袋。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残破的印痕和厚厚的帆布纤维,凝固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房间里的人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残缺的痕迹,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迈步离开。皮鞋叩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不容置疑,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那恒定的、文件车轮的隆隆背景音里。
空气似乎被抽走了几秒,随即又涌了回来。桌边的几人不约而同地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认得那个。”年轻研究员轻声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战栗,“他认得那个印子……”
钱组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推了推厚厚的镜片。镜片后的眼神更加复杂难明。
几天后,C室的内部清理工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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