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去碰那些炭核。只是俯下身,默默地把扫把头压得更低了些,更加用力地贴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将那堆混着碎炭粒和浮灰的残渣,一点点、更加缓慢地向墙角那个破搪瓷盆里扫去。
扫帚刮着坚硬的地面,沙…沙…沙…声音滞涩地响着。
沙…沙…沙……
扫帚粗糙的竹丝用力刮蹭水泥地,每一次拖拽都带着滞涩的摩擦声。备用库里灯光昏惨,巨大的阴影堆在墙角。小林低着头,眼神凝固在竹扫帚掠过的那片灰暗地皮上。墙角那只豁了口的搪瓷脸盆,灰扑扑的,像个蹲着的旧瓦罐。
扫帚头撞到盆沿,一声闷响。积聚的灰堆里,几点乌黑硬实的颗粒跳出来。
小林的手停住了,竹柄的干糙触感磨着手心。
葵花籽,几颗被彻底烧透、只剩焦炭硬壳的葵花籽,零散在厚厚的积灰里。
她攥紧扫帚柄,指节硌得有些发白。库房的冷气好像渗进骨头缝里,那股旧纸堆闷出的、混杂着不知名霉尘的酸腐气直冲鼻腔。她没有弯腰去捡那些炭核,喉咙里哽着什么东西,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目光死死盯住那几颗黑色的炭块,它们在扫帚头杂乱的竹篾缝隙间沉默着。
僵持不过几秒。
她猛地扬起扫帚头,力道带起一片灰土飞扬。竹丝狠狠刮过墙角、划过搪瓷盆边缘——连带着盆里盆外那几颗孤零零的、沉重的黑色炭核——哗啦一下!
全部扫进那只脏污豁口的破盆里!
灰尘和炭块撞击着豁了釉的搪瓷内壁,发出空洞杂乱的细响。
…… …… ……
关门,锁舌“咔哒”轻响,铁锈味儿滞在指尖。她搓了搓手,指尖一道洗不掉的黑灰线嵌在沟壑里。下班点,暮色灰淡,刚推车出大门口——
浓烈的焦糊臭味当头一棒。
硬生生刹住车。鞋底蹭地的刮擦声刺耳。
背风墙角,火焰发疯一样蹿高,照得半面灰墙血亮又惨白。一个人影背着火光,深蓝色旧工装裤晃着,长柄火钩抡圆了,“噗”一下把麻袋里鼓囊囊的一团狠狠杵进火心!
“轰!”火焰猛地炸开!焦黄的纸页碎片被气浪掀得漫天飞窜,带着猩红火星,像垂死挣扎的黑色飞蛾在热浪里翻滚扭动。
烟柱又浓又浊,铁锈黄混着沉黑,拧着劲,裹着热浪和呛死人的恶臭——纸张烧透的碱苦、劣质塑料烧熔的毒气、还有股……如同淬火铁水泼进油脂里蒸腾出的腥膻金属气——劈头盖脸砸过来!
小林喉头猛地被呛死,眼前金星乱迸,弯腰咳得撕心裂肺。泪水模糊了视线,隔着辛辣的烟尘和狂舞的火星,火钩狠狠一剜——
火堆中心骤然爆开一片刺目的炽光!硬挺卷曲的黑皮封壳,在烈焰中心发出最后的尖啸,猛地碳化爆裂!粘连厚硬的整本纸页被烈焰从内里猛力撕开,“啪!”一声脆响,无数黄褐色的死页残骸如炸巢的枯叶蝶,带着灼热的火星疯狂迸溅四散!
就在那炸裂开的、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炽光里,一点幽冷的、尖锐的金属光泽硬生生撞入她呛泪模糊的眼底!是从那本爆炸核心、尚未被火焰彻底吞噬的纸页残骸缝隙里迸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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