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檀香冷了半宿。萧煜攥着那方明黄卷轴站在窗前,手指被卷轴边缘硌得生疼。天边的残月沉进云层,廊下宫灯忽明忽暗,映着满地未曾收拾的碎瓷片,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七零八落,拼凑不起来。
"陛下,三更天了。"小禄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劝阻。
萧煜没回头。龙袍袖口那团暗红血迹早已凝固,摸上去硬硬的,像块结痂的伤疤。方才谢景澜那沾血的拇指擦过他唇角的触感还在,又烫又凉,腻得人心里发慌。他这辈子没这样屈辱过,可比起屈辱,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谢景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明明被咬得鲜血淋漓,看他的眼神却像在看只炸毛的幼猫。
"摆驾,去摄政王府。"萧煜突然转身,卷轴被他死死按在掌心,竹纸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
小禄子吓得脸都白了:"陛下!这深更半夜的......"
"怎么?"萧煜的声音淬了冰,"朕连探望肱骨之臣都要挑时辰?"
他当然不是去探望。方才谢景澜离开时,左手始终垂在袖中,走路时右肩微沉——那伤,定比表面看起来重。萧煜摸了摸怀中私印的棱角,指腹被硌得泛起白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趁着谢景澜伤重,趁着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气氛,他必须赌一把。
夜露打湿了青石板路,马车碾过积水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萧煜撩开车帘一角,看着道旁摇曳的宫灯把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谢景澜在御书房投在他身上的那道影子——沉重,压抑,挥之不去。他想起三日前早朝,户部尚书弹劾谢景澜培植私党,话音未落就被乱棍打出午门。当时他就坐在龙椅上,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金砖,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摄政王府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思绪。
萧煜深吸口气,将卷轴藏进袖中。王府侍卫显然得了吩咐,见了他的明黄车驾竟没拦着,只垂首立在两侧,火把光照着他们脸上的刀疤,像一群沉默的狼。偏殿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个独坐的身影,静得不像话。
"你们都守在外头。"萧煜吩咐道,推门时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鼓生疼。
药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谢景澜果然没睡,正临窗看卷宗,听见动静转头看来。他没穿朝服,只着件月白中衣,左臂缠着厚厚的白绫,渗出血迹的地方已经发黑。烛火在他眼下投出两道浅浅的阴影,竟显出几分病弱的斯文。
"陛下深夜造访,"谢景澜放下狼毫,指尖还沾着墨,"是臣的伤,吵得龙心不宁了?"
这话听着温顺,尾音却带着钩子。萧煜喉头发紧,往前走了两步,明黄卷轴在袖中硌得他肋骨生疼。他想说些场面话,问伤势如何,疼不疼,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王叔可知,今日户部侍郎递了折子,要朕收回成命?"
谢景澜挑了挑眉,居然笑了:"哦?那陛下准了?"
"朕若准了,"萧煜猛地提高声音,又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朕若准了,王叔会如何?"
谢景澜没回答,反倒指着案上的伤药:"陛下递个水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使唤自家小厮。
萧煜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他看着谢景澜慢条斯理地解开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那圈牙印深可见肉,边缘还泛着乌青。谢景澜上药用的是右手,动作不太灵便,药水顺着小臂流到肘弯,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浅浅的水痕。
"陛下不是要跟臣谈国事?"谢景澜忽然开口,眼睛盯着伤口,"站着做什么?"
萧煜咬咬牙,从袖中抽出卷轴"啪"地拍在桌上。明黄的绸缎在暗夜里格外刺眼,上面"密诏"两个字龙飞凤舞,是他练了半夜的仿宋体。
"朕要你助朕亲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死死盯着谢景澜的眼睛,"这是密诏,只要你点头,京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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