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像有谁在房顶上撒了把沙子。御书房里静得发慌,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个灯花,还有萧煜自己越来越粗的喘气声。
那封从太后宫里搜出来的密信就摊在龙案上,火漆印已经被热水烫开,信纸边角还带着水渍。八行小楷写得工工整整,可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萧煜眼睛生疼。
"京畿大营林将军钧鉴"。
萧煜的指尖在"林将军"三个字上磨蹭,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在刑房沾的泥灰。林威,太后的亲外甥,手里握着京畿五万兵权,当年父皇在时就处处受掣肘。
"......新帝年幼,奸佞当道,哀家恐遭不测。若三日内未得本宫亲笔回信,即按原计划行事......"
什么原计划?
萧煜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谢景澜在平叛时中箭,血糊了半张脸还死死攥着虎符不放。那时候京畿大营的援军迟迟不到,现在想来......他打了个寒噤,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陛下,都快三更了。"
小禄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萧煜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凉得像条蛇。
"滚进来。"他把信纸往砚台下一压,墨水溅出来,在明黄的龙纹笺上晕开个黑团。
小禄子抱着件暗纹披风踉跄着进来,太监服下摆还在滴水。"奴才刚去偏殿......"
"太后怎么样了?"萧煜打断他的话,目光像鹰隼似的钉在对方脸上。
小禄子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披风"啪嗒"掉在地上。"太医院的人还守着,说是......说是脉象比傍晚稳些了。"他结巴着回话,眼睛瞟向龙案,"刑房那边......张公公他......"
"死不了。"萧煜捡起那张湿淋淋的信纸,突然冷笑一声,"太后病着,还不忘给京畿大营写信问安,真是母子情深。"
小禄子的脸"唰"地白了,扑通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地砖被撞得咚咚响。"奴才什么都没听见!奴才这就出去!"
"站住!"萧煜把信纸揉成一团砸过去,纸团擦着小禄子的耳朵飞过,在墙上绽开朵湿花,"去把摄政王给朕叫来。"
小禄子的身子僵得像块石头。雨夜里传召摄政王?这要是在往常,皇上躲那尊大佛还来不及。
"陛下......"
"朕让你去!"萧煜猛地一拍龙案,笔洗里的水晃出来,溅湿了半幅《江山万里图》。
小禄子连滚带爬地出去了,房里又剩萧煜一个人。雨声好像更响了,顺着窗缝钻进来,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他盯着那滩水发愣,里面映着个模糊的影子,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却硬撑着帝王的威严,像个穿着龙袍的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张德胜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
"没有谢景澜,你连早朝都撑不过去!"
萧煜突然抓起桌上的镇纸狠狠砸向窗户。檀木镇纸撞在窗棂上,发出声沉闷的响,惊得廊下的夜鹭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玻璃上裂开几道蛛网似的纹路,雨水顺着裂缝渗进来,在明黄的窗纱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宗室逼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要他下旨撤了谢景澜的职。那时候谢景澜正在边关打仗,京里只有几千禁军。他躲在御座底下发抖,听着外面的刀剑碰撞声,还有太监宫女的惨叫声。后来殿门被踹开,一身血污的谢景澜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来,玄色朝服下摆还在滴着血水。
那时的谢景澜,眼神比刑房里的铁链还冷。可当他把萧煜从御座底下拉出来时,手却烫得吓人。
"陛下,别怕。"那个总是板着脸的摄政王,难得地放软了声音。
萧煜的指尖在冰凉的龙案上划着圈,突然摸到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枚谢景澜亲手雕的木章,龙纹刻得歪歪扭扭,是萧煜去年生辰时收到的礼物。当时他以为是什么毒药引子,偷偷让小禄子验了三天,结果只是块普通的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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