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记住,"谢景澜的拇指摩挲着他颤抖的唇,"李相手里有兵符,但调动京畿大营需摄政王印鉴。老臣...咳咳...老臣书房暗格里有半块虎符,持此可号令边军......"
"谢景澜!"萧煜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那道旧疤里,"你当朕是什么?离了你活不成的废物?"
男人突然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带着血腥气喷在他脸上:"陛下当然不是废物。"他抬手擦掉萧煜滚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陛下是老臣...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萧煜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起谢景澜留下的木盒,想起那首"江山万里阔,不及你半分"的笨拙诗句,想起无数次推心置腹的深夜和刻意保持的距离。原来所有的克制,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老臣不敢",都藏着这样一句不敢宣之于口的话。
帐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地龙烧得正旺的炭盆翻倒在地,火星溅在锦被上燃起细小的火苗。谢景澜猛地将萧煜推开,自己却因动作过猛咳出更多鲜血。八个暗卫同时上前架住少年皇帝,琥珀眼女子沉声道:"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放开朕!"萧煜挣扎着想去够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却被死死按住肩膀。他看见谢景澜撑着地面站起来,银甲上的血珠滴在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像极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君臣界限。
"萧煜,"男人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别忘了你是大梁的皇帝。"
地龙爆炸的火光映在谢景澜眼中,那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萧煜突然想起十五岁生辰那天,他借着酒意问谢景澜想要什么赏赐,那个权倾朝野的男人沉默良久,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若真要赏赐,就请陛下...长命百岁。"
剧烈的撞击感从脑后传来,萧煜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谢景澜拔出他腰间佩剑,转身冲向帐外潮水般涌来的敌军。银甲浴血的身影在火光中逆着人流,像一尊燃烧的战神,也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主子。"琥珀眼女子扶起浑身瘫软的谢景澜,他左肩的箭创已经开始溃烂,黑紫色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属下护送您从密道撤离。"
"不必了。"谢景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咳出的血沫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他看着少年皇帝被暗卫们抬走的方向,那里只剩下漫天风雪,"告诉他们,务必护陛下周全。"
女子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瓷瓶:"这是最后一粒雪蚕蛊解药......"
"留给陛下。"谢景澜打断她的话,指节冰凉地覆上心口位置,"当年中蛊时就该知道...咳咳...这世上哪有两全之法。"他笑了笑,血沫顺着唇角流下,"替朕告诉陛下,龙袍上的血...老臣替他洗干净了。"
帐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叶摩擦声越来越近。谢景澜缓缓站直身体,将萧煜掉落的匕首捡起,寒光照亮他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从死人堆里救出年幼的皇子,就该知道这条命早就不属于自己。
"告诉李崇,"他用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淋在摄政王印鉴上,声音冷得像帐外的冰凌,"要兵符,就来困龙山取。"
火盆里的火星终于点燃了锦幔,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谢景澜背对着冲天火光,银甲上的血痕在跳动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他想起那个总是炸毛的少年第一次亲政时的样子,想起他偷偷藏在奏折里的小纸条,想起无数个深夜御书房里暖黄的灯光。
原来所谓权倾朝野,所谓鞠躬尽瘁,不过是为了那个十五岁时敢拿砚台砸他的少年,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张龙椅上。
厮杀声在军帐外响起时,谢景澜突然低声笑了。他握紧手里染血的匕首,指节苍白,却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温柔。
"萧煜,我的陛下......"
"这万里江山,终究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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