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襄王府。
暮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襄王府的飞檐上。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孤灯,灯芯爆出细碎的火星,映得北墙悬挂的《江山万里图》边角发暗,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
“他最近,可有折磨那个贱奴?”
墨玄韵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更冷,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玉佩是暖玉,却被他攥得泛出一层白霜。
谋士燕洛躬身站在阴影里,青灰色的衣袍几乎与梁柱融为一体。他指尖捻着一枚黑子,在棋盘上空悬了悬,终是落在天元位上:“殿下放心,那贱奴性子孤僻,宣王殿下向来不喜他,府里下人都知道他不受待见,再加上殿下之前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那贱奴如今已经伤了根基,再过三月,怕是连神仙都难恢复了。”
墨玄韵抬眼,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像两簇淬了毒的火焰:“难恢复?本王要的不是他难恢复。”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撞在青砖上,碎成一片冰凉,“去年游湖,本王密谋了许久的刺杀,被他尽数挡下,明明受了伤自己都站不住,还不忘保护他。”
“这么忠心的狗,坏了本王多少次大事,本王自然留不得!”
燕洛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殿下的意思是……”
墨玄韵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吹得烛火猛地摇曳,“让人想办法散出去谣言,就说宣王近来精神恍惚,恐是中了邪祟。再让钦天监的人递份密折,说宣王府上空有黑气盘旋,不利国本。”
他回头时,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底却是冰封千里:“皇上和太后最信这些,定会请道士入宫祈福。到时候,只需让那道士在法坛上‘作法’时,从宣王府搜出些‘厌胜之物’——比如,刻着陛下生辰八字的小木人。”
燕洛的手指微微一顿,黑子在指间转了半圈:“殿下,这步棋太险,若是牵连到陛下……”
“险?”萧玦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父皇这么宠爱他,有朝一日他坐上那个位置,谁会为本王说一个‘险’字?燕洛,你跟着本王,难道还怕刀光剑影?”
烛火“噼啪”一声爆响,燕洛缓缓抬头,眸子里竟也燃起一点微光,像是寒夜里的磷火:“臣不敢。只是那木人,需得做得天衣无缝。臣这就去安排,让那道士从江南来,口音生僻,没人认得,事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墨玄韵满意地颔首,重新坐回案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凉透。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像是望着不久后的朝堂,“等宣王倒了,禹王懦弱,辰王年幼,昀王是个病秧子,这储君之位,除了本王,还能有谁?”
当今圣上有五子二女,大王爷墨玄徵被封为昀王,二王爷墨玄禹封为禹王,三王爷墨玄昭封为宣王,四王爷墨玄韵封为襄王,五王爷墨玄离被封为辰王。
大公主墨柳韫早在当今圣上初登大宝时,为了稳固江山,就被送于邻国和亲了。二公主莫清雅,在次年,皇上为了稳固朝堂,将其许给了镇北大元帅。
燕洛退到门口时,忽听墨玄韵又道:“明日送两匹云锦到礼部尚书府,就说是……本王谢他上次送来的好茶。”
等到做法那日,礼部尚书,功不可没……
燕洛闻言脚步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嘴角上扬,躬身应道:“是。”
门被轻轻带上,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萧玦拿起那枚刻着“襄”字的玉印,在掌心反复摩挲,印边角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却像是毫无所觉。
窗外,一只夜枭“嗷”地叫了一声,掠过漆黑的夜空,不知要飞向哪片即将被血染红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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