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苏文彦正坐在窗下翻着一本胎教书,指尖刚划过“孕五月宜静养”几个字,就见林硕掀帘进来,脸色比晨起时沉了几分。
“怎么了?”她放下书,见他袖口沾着些尘土,像是刚从外头疾步回来。
林硕没立刻答话,先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些压抑的火气。“方才去衙门递文书,撞见户部的周大人被锦衣卫拿了。”他沉声道,指尖在桌面叩了两下,“说是查出他与漕运司的赵通判私通款曲,贪墨了去年的河工银子。”
苏文彦捏着书页的手紧了紧。周、赵二人,正是前几日在朝堂上弹劾林硕“漕运督办不力”的那拨人。她记得林硕那日退朝回来,曾望着案上的舆图沉默许久,当时只当他是烦忧差事,如今想来,怕是早察觉了不对劲。
“可牵连到你?”她轻声问,手不自觉地往小腹收了收。
“暂时没有。”林硕走到她身边,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但赵通判手里有本账册,据说记着这几年勾连的人名,方才锦衣卫抄家时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棵石榴树的影子正斜斜投在窗纸上,像张疏密不均的网,“这账册一日找不着,暗处就总有双眼睛盯着。”
正说着,管家进来禀报,说国子监的李大人递了帖子求见。林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起身道:“我去前厅看看。”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让厨房炖些燕窝来,你别胡思乱想,安心歇着。”
苏文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却平静不下来。她想起去年冬天,林硕为了追查漕运亏空,曾连着半月泡在冰冷的码头仓库里,回来时靴底结着冰碴,咳得直不起腰。那时周大人还假惺惺地派人送过参汤,说“林大人为国操劳,该保重身子”,如今想来,那参汤里怕是早就掺了别的心思。
午后的阳光渐渐斜了,李大人还没走。苏文彦正让丫鬟去前厅看看,就见林硕陪着一个穿藏青圆领袍的老者进来,那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亮得很,正是素有“铁笔御史”之称的李默。
“文彦见过李大人。”她刚要起身,就被李默摆手按住。
“少夫人怀着身孕,不必多礼。”李默目光温和地扫过她的小腹,转而对林硕道,“账册的事,老臣已让人在赵府的夹墙里搜出来了,只是上面除了周、赵二人,还有个更棘手的名字。”他压低声音,“是当朝太傅,张显。”
林硕的眉峰猛地一蹙。张显是三朝元老,又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在朝中根基盘错,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张太傅前日还在皇上面前保举周大人升任尚书,”李默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这是从账册里抄录的片段,去年黄河决堤,他借着赈灾的名义,足足克扣了二十万两白银。”
苏文彦听得心头发冷。那二十万两,原是能救下沿岸数千百姓的性命的。
林硕接过纸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李大人打算如何做?”
“老臣已将证据呈给了都察院,”李默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硕,“但张显党羽众多,若没有你在漕运上掌握的实证呼应,怕是动不了他。只是此事凶险,你如今……”他的目光落在苏文彦身上,欲言又止。
“大人放心。”林硕打断他,声音稳得像块磐石,“私吞赈灾款,草菅人命,这样的奸臣,断没有姑息的道理。”他看向苏文彦,眼底掠过一丝歉疚,却很快被坚定取代,“明日我就亲自去一趟黄河故道,找当年参与抢修的老河工取证。”
凰权,我以男妃镇天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