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夏荷映日 家宅长安

夏至的午后，蝉鸣聒噪，御花园的荷塘却一片清凉。

我躺在临水的软榻上，看沈清辞教南宫琙认荷叶上的露珠，小姑娘伸出指尖去碰，露珠滚落，溅得她咯咯直笑；顾昀赤着脚站在浅水里，举着南宫骁捉蜻蜓，小家伙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却又忍不住探头去看；苏慕言坐在亭中，铺开宣纸画荷塘，南宫珞趴在他膝头，趁他不注意，蘸着墨在画上点了个小黑点，惹得他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陆景然则抱着南宫瑶，在柳树下荡秋千，银铃似的笑声随着秋千起落，飘得很远。

满池的荷叶亭亭如盖，粉白的荷花映着日头，晃得人眼晕。小厨房送来冰镇的酸梅汤，李德全刚要递过来，就被顾昀一把抢过，灌了大半碗，抹了抹嘴道：“还是这酸梅汤解渴！比宫里的琼浆玉液强多了！”

沈清辞从善如流地接过剩下的酸梅汤，递给我时，细心地撇去了浮沫：“刚从井里镇过，凉，慢点喝。”

我呷了一口，酸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满身暑气。看着他微汗的额角，想起今早批阅奏折时，见他写的赈灾预案——江南刚过春汛，他便已算到夏旱的可能，字里行间全是稳妥，连哪个驿站该备多少粮草、哪个渡口需增派多少舟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江南的事，辛苦你了。”我轻声道。

他摇摇头，目光转向嬉闹的孩子们：“能看着他们这样，再辛苦也值。”

正说着，南宫骁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顾昀捉蜻蜓时没留神，让他摔进了浅水里，虽然只湿了衣角，却吓得小脸发白。顾昀手忙脚乱地把他捞起来，笨拙地哄着，却越哄越哭，最后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笑着走过去，从他怀里接过骁儿，拍了拍他的背：“骁儿是男子汉，这点水算什么？你看你爹爹，当年在演武场摔断了腿，都没哭呢。”

顾昀的耳尖瞬间红了，梗着脖子道：“谁说我没哭？我那是疼的！”惹得众人都笑了。

苏慕言放下画笔，递来块干净的帕子：“快给孩子擦擦，别着凉了。”他画的荷塘图上，南宫珞点的小黑点被他改成了一只戏水的蝌蚪，倒添了几分生趣。

陆景然荡着秋千喊：“陛下快来！瑶儿会喊‘秋千’了！”

小家伙果然跟着他的调子，含糊地喊“秋……千……”，小胳膊小腿随着秋千晃悠，像只刚出壳的小鸟。

暖风吹过荷塘，带来阵阵荷香，混着孩子们的笑声、他们的话语声，织成一张温软的网。我忽然觉得，所谓的“帝王”，不过是这张网里的一份子——会为孩子摔哭而心疼，会为他们的默契而温暖，会为身边人的存在而踏实。

“起风了，带孩子们回殿吧。”我拢了拢骁儿的衣襟，“晚些再让御膳房做荷叶鸡，给你们解解馋。”

“好耶！”陆景然第一个响应，抱着瑶儿就往回跑。

顾昀牵着骁儿，嘴里还在跟他较劲“谁才是男子汉”；苏慕言收起画，南宫珞像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沈清辞走在最后，与我并肩而行，时不时看一眼我怀里的骁儿，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浸了荷露。

荷塘的荷花还在开，蝉鸣依旧聒噪，但心里的那份安宁，却比夏日的阴凉更让人贪恋。

我知道，这便是我想要的——江山安稳，家宅长安，所爱之人在侧，儿女绕膝承欢。

往后的每一个夏天，都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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