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暖意下的暗礁 (2-1)

私人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的专属跑道上。舷窗外，帝都的灯火在薄暮中次第亮起，勾勒出这座庞大都市冷硬而繁华的轮廓。沈万擎合上手中的平板电脑，上面是关于欧洲新能源市场的最新分析报告。为期半个月的高强度跨国商务谈判尘埃落定，收获颇丰，但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感依旧沉甸甸地压在眉宇间。

舱门打开，初春微凉的夜风裹挟着熟悉的城市气息涌入。沈万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挺括的西装领口，迈步走下舷梯。停机坪旁，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静静等候。

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楚婷沉静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暖意的脸庞。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长发束在脑后，干练依旧，但眉宇间少了些往日的冷冽锋芒，多了几分女儿迎接父亲归家的柔和。

“爸，辛苦了。”楚婷上前一步，自然地接过沈万擎手中的公文包，声音清冽却带着温度，“晚宴都安排好了，在家。”

沈万擎看着女儿，心头微微一暖。这半个月，他虽远在欧洲，但天晟集团在楚婷坐镇下稳如磐石，几个关键项目推进得甚至比他在时更有效率。这个女儿，早已不是需要他庇护的雏鸟，而是能与他并肩翱翔、甚至引领方向的雄鹰。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楚婷的肩膀：“有你在，爸很放心。”

车子平稳驶向沈宅。车内，沈万擎靠在舒适的后座，闭目养神。楚婷则低声汇报着公司近况，条理清晰，重点突出。父女之间流淌着一种久违的、基于信任与默契的平静。

沈宅灯火通明。大门开启，许如薇穿着一身温婉的米色旗袍，早已等候在玄关。看到沈万擎和楚婷一同进来，她脸上立刻绽开恰到好处的、带着欣喜与安心的笑容：“万擎，回来了！累坏了吧？婷婷也辛苦了，快进来，汤都煲好了。”

她的态度自然热络，眼神在楚婷身上停留时，带着一种刻意收敛了锋芒的、近乎讨好的关切。经历了之前的种种风波，尤其是许棠初被送往瑞士疗养的事件后，许如薇似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她所求的安稳富贵，牢牢系在沈万擎身上，而楚婷的态度，则直接决定了这份安稳的“质量”。此刻的她，更像一个尽职尽责、渴望家庭和睦的女主人。

餐厅里，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娇艳的鲜花。温暖的灯光下，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餐桌另一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许棠初。

她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着，脸上化了淡妆，努力想显得精神些。但她的眼神却像受惊的小鹿，在沈万擎、楚婷和许如薇之间飞快地游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怯懦和小心翼翼。看到沈万擎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才发出细弱蚊蝇的声音：“爸……您回来了。”

沈万擎看着小女儿这副模样，心头五味杂陈。瑞士疗养院几个月的封闭治疗，确实压制了她那些危险的妄想和癫狂，将她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但代价是，那个曾经娇俏活泼、带着点小任性的女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惊惶空壳的影子。他走过去，轻轻揽了揽许棠初单薄的肩膀，声音温和：“棠初，气色好多了。回来就好，坐下吃饭。”

许棠初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顺从地坐下，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全程不敢看楚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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