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玉阶总染着朝露,太和殿前的铜鹤却似永远睁着警醒的眼。唯有御花园西北角的那方水榭,常年飘着酒香——那是三皇子元止墨的去处。此刻他正斜倚在临水的美人靠上,手里转着枚白玉棋子,看阶下锦鲤争食。内侍监的总管太监李德全远远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因为昨夜这位皇子又把太傅的《资治通鉴》改成了话本,还在朝上念给了满朝文武听。
“李德全,”元止墨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慵懒,“父皇今日歇在哪个宫?”
李德全忙趋步上前,弓着背回话:“回三殿下,万岁爷凌晨在御书房批了奏折,这会儿该去景仁宫陪贵妃娘娘用早膳了。”
元止墨嗤笑一声,将棋子抛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惊得锦鲤四散。“知道了。”他起身时,月白锦袍扫过石桌,带落了半碟没吃完的杏仁酥,“告诉御膳房,把昨儿西域进贡的葡萄酿温一坛,送到水榭来。”
李德全脸都白了:“殿下,太医说您上月风寒刚好,不宜饮酒……”
“让你去就去。”元止墨挑眉看他,那双眼睛生得极像上官贵妃,眼尾微微上挑,却比贵妃多了几分桀骜,“难不成要我亲自去御膳房讨酒?”
李德全哪敢应这话,忙不迭地应了声“奴才这就去”,转身时衣襟都被冷汗浸得发潮。谁都知道,这三皇子元止墨是万岁爷和上官贵妃心尖上的肉,打不得骂不得,偏又活得比谁都自在,连太和殿的金砖都敢踩出响来。
景仁宫里,上官贵妃正用银签挑着燕窝粥里的红枣。她今日穿了件海棠红的宫装,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抬手时,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越的响。皇帝元景宴放下朱笔,看着她鬓边的步摇笑:“还是你这里清净,不像御书房,满案的奏折能压死人。”
“陛下又惯着止墨了。”上官贵妃嗔了句,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昨儿太傅进宫哭诉,说三儿把《孙子兵法》批注得不成体统,还说‘兵者诡道也’不如‘酒者王道也’,您倒好,还夸他批注得有趣。”
元景宴拿起块芙蓉糕,慢条斯理地吃着:“那老东西就是死板。止墨说的没错,当年朕打天下时,若不是在军帐里和将领们拼了三坛酒,哪能让他们死心塌地跟着朕?”他忽然放低声音,指尖划过奏折上的墨迹,“再说,这满朝文武,谁有止墨那份通透?上月黄河决堤,各部尚书吵了三天都没个章程,他倒好,在水榭里钓着鱼,就让人递了张纸条,说‘堵不如疏,迁不如赈’,最后照着他的法子办,果然太平了。”
上官贵妃抿了口茶:“陛下也太夸他了。他那不过是歪打正着。”话虽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深了几分。她还记得止墨三岁那年,抓周时越过满桌的玉玺、兵符,一把抓住了元景宴腰间的酒葫芦,当时元景宴就抱着他大笑:“这小子,随朕!”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轻捷的脚步声,元止墨掀帘而入,带着一身水汽和草木香。“父皇,母妃。”他没像其他皇子那样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只随意作了个揖,就坐到上官贵妃身边,伸手就去拈碟子里的梅花酥。
“没规矩的东西。”元景宴瞪了他一眼,眼里却没半分怒气,“刚从哪儿野回来?”
“在水榭看鱼呢。”元止墨含着点心说话,含糊不清的,“儿臣看那锦鲤傻得很,喂多少食都不嫌多,倒像户部的那些官儿,拨多少银子都不够贪。”
上官贵妃笑着拍掉他的手:“不许胡说。”元景宴却来了兴致:“哦?你又看出什么了?”
“前儿去户部查账,”元止墨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见他们把江南的盐税记成了河工银,账面上倒做得干净,可库房的封条是上个月的,里面的银子却少了三成。儿臣让侍卫去查那管账的李主事家,果然在他家地窖里搜出了三箱银子,上面还贴着盐引的标签呢。”
元景宴放下茶盏,眸色沉了沉:“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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