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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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江月的月光总带着股子冷意，泼在阿龙握刀的手上，也泼在阿虎晃悠的脚边。

阿虎又在念叨今晚的鱼太腥，说下次要带阿龙去下游摸虾，话像断不了的珠子，滚到阿龙脚边。阿龙只抬了抬眼皮，从喉咙里挤出个“好”。

这是他们最寻常的模样。阿虎的话要分给阿龙一半才够，阿龙的字却金贵得像江底的珍珠，可阿虎偏能从那三两个字里，扒出藏着的笑意或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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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官府的船堵了江口，火炮轰隆着炸开了半边天。弟兄们喊着“冲”，血沫子溅在阿龙脸上，他却死死拽住要往前冲的阿虎，声音比平时更哑：“走。”

阿虎眼睛红得像燃着的火：“要走一起走！”

阿龙没松劲，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塞进阿虎手里——那是阿虎上次说好看，磨了三个月给阿龙的。“带人，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指腹蹭过阿虎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去年替他挡箭留下的。

阿虎还想说什么，阿龙却猛地将他推上了逃生的小艇。江风里飘来阿龙最后几个字，碎得像要被吹散：“等…我…”

小艇划出很远，阿虎回头时，只看见残江月的旗帜倒了下去，阿龙的身影被火光吞了一半，手里挥舞的，是他总说“太丑”却常替阿龙浆洗的那件蓝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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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虎带着剩下的人躲进了芦苇荡，短刀被他磨得雪亮，却再没机会递给谁。他还是话多，只是没人再回应那声“阿龙”，也没人会在他说“饿了”时，默默递来半块干饼。

有次他摸到块碎玉佩，是阿龙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边缘被磨得光滑。他攥着那玉佩，蹲在江边哭，像个迷路的孩子，嘴里反复念着：“你说等的…你说…等的…”

江风呜咽，卷走了他的话，却没带来那个只会说三两个字的人。残江月的月光依旧冷，只是阿虎脚边，再没了那个愿意听他碎碎念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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