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奶奶听到那老头的话，脚步猛地顿在原地，嘴一撇，没吭声。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起话来，声音像是一团乱麻似的缠绕在耳边。“你先回去吧，指不定是好事呢。”一个大婶凑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宽慰。“对啊对啊，管它是好是坏，回去就知道了。隔壁村还出了个状元呢！”又一个人接茬，声音高了几分。

那些七嘴八舌的好话一股脑地涌过来，把奶奶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耳朵听着，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托住，整个人都显得舒坦了不少。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拉着我转身回家。

刚踏进家门，班主任便迎了上来。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气质高雅端庄，眉眼间透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奶奶眯着眼打量了她几秒，忽然压低声音在我背后嘀咕：“死丫头，你攀上高官了呀！”这话虽轻，却带着几分调侃和欣喜，尾音拖得长长的。

班主任坐定后，开始聊我的学习情况。从成绩到奖学金，一句接一句地说得很细致。奶奶听得认真，尤其在听到“奖学金”三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应和，“是啊是啊，这可真是好事儿！”最后，当班主任提到希望我能住宿时，奶奶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于是，这次家访就这样圆满结束了，而我也顺利办好了学校的住宿手续。

宿舍里除了我还有七个女孩，床铺是上下两层的设计。每晚下自习后，她们总会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话题五花八门，我听不懂，也不想懂。她们不主动找我搭话，我自然也不会去打扰。这样的相处方式倒让我觉得自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晚上睡觉时稍微有些嘈杂。不过总的来说，住宿给了我不少便利。当然，偶尔停水断电、夏天蚊虫叮咬、冬天厕所结冰都是麻烦事，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已经很满足。

初一的班主任在我初二那年突然被调走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到了初二暑假。一天，王倩神神秘秘地把我拉进她的房间，指着凉席示意我坐下。房间里风扇呼呼地转着，吹来的风凉丝丝的，拂过脸颊很是舒服。她挨着我坐下，开口讲了一些关于女性的知识，声音温柔又耐心。

“等你下面流血的时候，那就说明你长大了。这个现象叫生理期，也叫例假。别害怕，这不是什么坏事，更不会要命。”她一边说，一边取出卫生巾递给我看，“你看，这个白色的纸片就是用的，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这样……”她动作熟练地演示了一遍，每个步骤都说得清清楚楚。虽然我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但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暖意，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内心深处。等她讲解完毕，她把卫生巾塞进一个小包里递给我，叮嘱道：“拿好了，别弄丢了。”

初三寒假的某一天，我第一次迎来了月经。因为记得王倩教过的操作方法，我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表现得异常镇定，动作熟练地完成了整个过程。然而，这种镇定并没有带来庆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未来日常开销增加的画面，心里顿时变得忐忑起来。

这次成长似乎触发了奶奶态度的某种微妙变化。自从她发现我来了初潮，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意味。尽管我无法完全理解那种转变背后的深意，但能感觉到，她对我比以前宽容了许多，也不再逼迫我做任何事情。这种突如其来的轻松让我有些震撼，却又隐隐觉得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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