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同时响起。小船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像匹受惊的小马。我失去平衡,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几下,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向后倒去。预想中撞上硬邦邦船板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后背撞上了一个同样湿漉漉、但带着温度的“靠垫”。阿树被我撞得闷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扶住我,结果两个人像两团湿透的麻袋,在狭窄的船底狼狈地滚作一团,船桨也脱了手,哐当掉在船板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半秒,只剩下雨点敲打船篷和湖面的哗哗声。我仰面躺在船底,阿树的手臂还垫在我背后,姿势别扭又滑稽。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睁开眼,正好对上阿树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头发彻底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水,T恤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脸颊上甚至还蹭了一点不知哪里来的泥巴,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先是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接着,一个巨大的气泡从我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噗嗤”。这像点燃了引信,阿树紧跟着也爆发出一阵闷笑,肩膀耸动。我的笑声再也憋不住,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越来越大,笑得浑身发颤,连带着身下的小船也跟着微微晃动。阿树也越笑越大声,清朗的笑声在雨幕笼罩的湖面上漾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痛快和相互嘲解的亲密。
两个落汤鸡,在一条同样湿透的小船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刚才比赛的紧张、淋雨的狼狈、撞桨的惊险,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没心没肺的欢乐。
夜色温柔地沉降下来,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蓝的绒布,将营地轻轻包裹。四周的虫鸣编织成一片细密而富有韵律的背景音。营地中央,我们白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升起来的篝火,此刻正跳动着温暖而安稳的橘红色光焰,偶尔爆出几粒细小的火星,倏地蹿升,又迅速湮灭在清凉的夜气里。火光跳跃着,在我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不断变幻的光影。
阿树盘腿坐在火堆旁,像个肩负重任的炼金术士,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那根长长的烧烤叉。叉子上串着的几根香肠,在跳跃的火舌热情过度的舔舐下,正经历着一场惨烈的蜕变——原本饱满油亮的表皮迅速变得焦黑、皲裂,冒出一缕缕带着明显糊味的青烟,滋滋作响。
“啧,这火……有点猛啊。”他小声嘀咕着,手忙脚乱地把叉子拿远了些,又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点,试图在烈焰和余烬之间找到那个虚无缥缈的“黄金距离”。然而香肠们显然已经放弃抵抗,朝着焦炭的不归路一骑绝尘。
我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裹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只露出鼻子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和那几根注定“牺牲”的香肠搏斗。火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样子,白天搭帐篷的狼狈、划船撞桨的混乱画面又涌上心头,毯子下的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真是有种执拗又可爱的笨拙。
终于,他宣告放弃了。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他把那几根黑黢黢、冒着青烟的“碳化物”一股脑儿拨拉到自己的锡纸盘里,嘴里还嘟囔着:“嗯,焦香风味,别具一格……”那表情,活像在品尝什么米其林三星的黑暗料理。
我正想调侃他两句,却见他迅速拿起旁边袋子里最后一根干净的竹签,手法意外地轻盈而准确。他飞快地串起一颗饱满蓬松的棉花糖,手腕灵活地转动着,让它在离篝火核心稍远、余烬辐射出的稳定暖意中慢慢烘烤。火光的暖色映在他专注的眼底,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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