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元寺祈福【中】 (5-1)

净元寺的钟声悠远绵长，穿透山间薄雾，涤荡着尘世喧嚣。

秋阳透过层叠的古树枝叶，洒下斑驳温暖的光影。寺内香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一派肃穆祥和。

叶常褚跟在祖母和二婶三婶身后，规规矩矩地完成了拜神祈福

冗长的经文和压抑的氛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得了自由行动的片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青杏和小尧溜了出去

“小姐，你看，是芸小姐”青杏的声音忽然响起

叶常褚顺着小尧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株火红的枫树下，静静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是她的堂姊叶芸。

叶芸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裙，外面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素色斗篷，衬得她本就苍白的小脸愈发没有血色。

她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此刻正扶着树干微微喘息，显然是走了一段路有些吃力。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同样瘦弱、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鬟。

“芸姐姐！”叶常褚几步就跑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可还好？”她自然地扶住叶芸微凉的手臂，触手只觉得一片瘦骨嶙峋，心下不由一酸。

二婶吴氏重男轻女到了极致，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被宠坏的混世魔王儿子叶承恩，对体弱多病的女儿叶芸视若无睹，甚至觉得她是累赘，常年将她拘在偏院，鲜少让她露面。

这次能来净元寺，恐怕也是碍于祖母要求全家祈福的面子。

叶芸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到叶常褚，眼中立刻漾起温软的笑意。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细声细气地说：“在屋子里闷久了，听说后山枫叶红得好，便央求了母亲许久，才允我出来透透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叶常褚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明桃，母亲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汀雨都同我说了”

叶芸虽被母亲苛待，却因着常褚自幼不嫌她病弱，常偷偷去看她、给她带些小玩意解闷，两人关系极好。

她深知母亲和祖母对常褚的刻薄，心中是偏向这个妹妹的。

"汀雨那丫头又乱嚼舌根了？"叶常褚故意板起脸，手上却轻柔地替叶芸拢了拢松散的斗篷领子，"不过是去祠堂抄了几页女诫，正好躲清静呢。"

叶芸的指尖微微发颤，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忍冬纹的香囊："我新配的安神香，加了白芷和甘松...夜里压在枕下，膝盖能好受些。"

香囊针脚细密却略显歪斜——叶芸有眼疾，在昏暗的偏院做女红总是吃力。

叶常褚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偷偷去探望时，看见芸姐姐就着油灯绣帕子，指尖被扎红了都

"芸小姐！"远处传来吴氏身边李嬷嬷尖利的声音，"夫人找您半天了！"

叶芸身子一颤，下意识把妹妹往枫树后推了推。

“我这就去。”叶芸扬声应道，转头急急往叶常褚手里塞了个油纸包，"新做的茯苓糕，趁热吃啊"

叶常褚看着叶芸离去的方向，不禁有些替阿姊悲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呢

禅房内——

沉静的檀香与陈年经卷特有的、带着岁月尘埃的墨香无声交融。

一缕纤弱的青烟自青铜鹤嘴炉中袅袅逸出，如灵蛇般在堆积如山的经卷缝隙间蜿蜒游走。

这朦胧的烟霭巧妙地将临窗而坐的薛则桓半边面容笼罩在若隐若现的薄纱之后

他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带着一种近乎赏玩的慵懒，轻轻抚过摊开经卷那泛黄起毛的扉页。

他指尖抚过经著扉页，突然轻笑一声：“方才叫你去探，人可到了？”

角落最深重的阴影仿佛无声地波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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