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里的沉水香突然爆了个香灰,苏梦婉盯着萧逸澜腰间晃动的虎符,指尖还在回味方才掌掴自己时的钝痛。
“将军且慢!”
她的声音混着雨声砸在廊柱上,萧逸澜的斩马刀已架在翡翠脖颈上,刃口映出她发白的脸。那把刀她认得,正是前世斩下父亲头颅的凶器,此刻正滴着新的血——不知哪个触了霉头的官吏,成了刀下亡魂。
“这丫头嘴贱,该罚。”苏梦婉抬手,指尖抚过自己左颊即将肿起的掌印,“但她跟着我读过《女戒》,若要治罪,该先治我的失察之过。”
萧逸澜面具下的眸光微沉。他看见少女素白的袖口渗出淡淡血迹,那是方才跪破的伤口在渗血,却偏要在此时抬手作揖,将染血的腕子送到他眼皮底下。
“徐布钟。”他忽然冷笑,刀背重重磕在翡翠后颈,“把这丫头的舌头割了,扔去乱葬岗。”
“不要!”翡翠尖叫着被拖走,发间簪子跌落在苏梦婉脚边。那是支刻着并蒂莲的银簪,去年冬至她用月钱买的——此刻簪头断裂,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
苏梦婉盯着萧逸澜握刀的手,那虎口处有块旧疤,形状恰似她腕间玉镯的纹路。密档里说,萧逸澜十三岁杀山贼时留下此疤,而她的玉镯正是山贼首领的遗物。
“将军可听说过‘唇亡齿寒’?”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里的蝶,“翡翠知道我所有行踪,包括……”
刀刃骤然抵住她咽喉,鎏金刀柄上的吞云兽狰狞可怖。萧逸澜俯身时,她闻到他披风上的血腥味混着沉水香,竟与记忆中父亲书房的味道重叠——那是掺了朱砂的龙涎香,唯有皇室近臣才敢用。
“包括什么?”他的声音擦过她耳际,像毒蛇吐信。
苏梦婉咬住下唇,任由血珠滚落在刀刃上。她想起密档最后一页的批注:“萧逸澜左手有疾,每逢阴雨便握不住笔。”而此刻,他握刀的偏偏是左手。
“包括三日前,有人往我父亲书房送了箱西域琉璃。”她盯着他面具上的恶鬼眼,“但琉璃底下,压着半卷《大楚律例》——卷一百三十七,私藏前朝余孽者,诛三族。”
刀刃突然撤离,萧逸澜后退半步,虎符在腰间发出轻响。苏梦婉看见他左手微微发颤,袖口露出的皮肤下,青筋突突跳动。
“徐忠,带苏小姐去偏厅用茶。”他转身时,披风扫过她的裙角,“至于那丫头……”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莫测的笑意,“若苏小姐能在子时前抄完《女戒》,或许能保她一条舌头。”
翡翠的哭喊声渐远,苏梦婉弯腰捡起银簪,指尖触到簪头内侧的刻字——“梦婉亲制”。那是她十四岁时亲手刻的,原想等到及笄礼送给翡翠当嫁妆。
偏厅烛火昏黄,案几上摆着空白卷轴与狼毫。苏梦婉握住笔杆,发现这竟是前朝官窑的紫毫笔,笔杆上刻着“止戈”二字,与影壁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小姐,他们要砍我的舌头……”翡翠被推进来,脖颈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苏梦婉忽然抓住她的手,将银簪塞进她掌心:“子时前,带着这个去西跨院,找一个养着墨菊的屋子。”她压低声音,“如果我没出来,就把簪子插进第三棵松树下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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