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医院

周末的医院总是比平时安静些，消毒水的味道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晒得淡了些，却依然固执地钻进鼻腔。夏未沫拎着保温桶穿过走廊，鞋跟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而脆的声响。

她在护士站停下，问了句母亲的情况，护士笑着说“各项指标都稳着呢”，她才松了口气，转身往病房走。刚走到拐角，就看见主治医生正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挂了线转身时正好撞见她。

“夏小姐。”医生点点头，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来看你母亲了？”

“嗯，李医生。”夏未沫把保温桶往怀里抱了抱，“我妈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意识没醒，但体征都还算稳定。”医生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不过有个情况得跟你说一下，你母亲的后续治疗方案，我们调整了几种进口药物，效果会更好，但费用……”

夏未沫的指尖猛地收紧，保温桶的金属提手硌得掌心有点疼。她知道这话里的未尽之意，点点头，声音很轻：“我明白，您按最好的方案来就行，费用的事……我会想办法。”

医生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终究还是没多说，只拍了拍她的肩：“有困难随时找我们，别硬扛着。”

“谢谢李医生。”夏未沫扯出个浅浅的笑，转身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母亲睡得很沉，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替母亲掖了掖被角。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母亲手背上，静脉输液针管里的液体正一滴滴缓慢下落。

“妈，我给你买了排骨玉米汤，是你以前总说的那家店买的。”她拿起勺子，舀了点汤在唇边吹凉，声音放得极轻，“医生说你恢复得还行，就是得再用点好药，你别担心钱的事，我这个月赚的钱快结了，奖学金也快发了，够用的。”

其实这话里掺了一半的谎。工资还没到账，奖学金的事也悬着，但她总觉得，妈妈能听见她说话，得让她安心。

她用棉签蘸了点汤，轻轻抹在母亲干裂的唇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的事：“我们班那个新同学，物理超好的，上次月考把好多人都比下去了，这次他又拿了第一……”

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些，指尖在母亲手背上轻轻划了个圈。

而她不知道的是，病房门虚掩着的缝隙外，方欣媛正站在那里，手里攥着父亲的保健药品处方单，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了然。

刚才在走廊里撞见夏未沫和医生说话，听见了“进口药物”“费用”之类的字眼，停住了脚步。原来夏未沫每天匆匆忙忙地往打工地方跑，是因为她妈妈病得这么重。

这个秘密，陆柏安知道吗？

方欣媛拿出手机，快步走到楼梯间，拨通了刘楚然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哥，我跟你说个事……你绝对想不到，夏未沫她妈妈……”

病房里，夏未沫还在低声跟母亲说着话，阳光慢慢爬上她的发顶，在耳后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她正舀起一勺汤，想着等凉了再喂给妈妈，完全没察觉，刚才在走廊里撞见的那个身影，已经悄悄在她生活里埋下了一颗不安分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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