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从那个走廊尽头的下午开始,一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在林晚和江屿之间弥漫开来,像初冬湖面凝结的第一层薄冰。
江屿依旧每天准时推着单车在车棚的老位置等她,风雨无阻。他依旧会沉默地接过她的书包,稳稳地挂在车把上。放学路上,林晚努力地像从前一样,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琐事——谁上课被老师点名答不上来闹了笑话,谁偷偷带了零食被没收了,食堂新出的菜有多难吃……
江屿也依旧会“嗯”、“哦”地回应着,表示他在听。但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了变化。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似乎变短了,常常在她讲得正起劲时,眼神就飘向了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或是路边新换的广告牌。他依旧会在下雨时把伞向她这边倾斜,但手臂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保护意味地、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只是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距离。他偶尔还是会给她柠檬糖,但更多时候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来,随意地放在她摊开的掌心,或者直接搁在她的书桌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剥开糖纸,递到她的嘴边。
林晚起初以为是自己太敏感,是升入初中后学业压力带来的错觉。直到那个周六的下午。
她像往常一样,抱着被一道几何题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数学作业本,趿拉着拖鞋走向隔壁江屿家。江屿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翻书页的声音。她心中一喜,抬手正要推门进去,一个清亮悦耳、带着毫不掩饰赞叹的笑声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噗——江屿,你这思路也太绝了吧!简直神来之笔!我怎么就卡死在这里绕不出来呢?”是陈雨薇的声音!那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林晚的耳膜。
“常规解法而已,你只是被题目误导了。”江屿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但林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熟稔?
“别谦虚啦!这次全市物理竞赛,你肯定是种子选手!对了,这道能量守恒的变式题,如果考虑摩擦系数不是常数的话……”
里面两人讨论题目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时而语速飞快地争论着某个公式的适用条件,时而传来陈雨薇恍然大悟后轻快的笑声。那些“动量守恒”、“角速度”、“非线性摩擦”之类的物理名词,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狠狠地砸在林晚的心上。它们像一道道无形的、高耸入云的壁垒,将她这个还在为平面几何绞尽脑汁的人,彻底地隔绝在外。
林晚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离门板只有毫厘之遥,却再也没有勇气推开。她抱着那本对她来说如同天书的作业本,像个被遗弃在门外的木偶,呆呆地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巨大的自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江屿的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里面装满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高深知识、竞赛的荣耀,也装进了……像陈雨薇那样,能与他并肩站在那个高度,用他熟悉的语言流畅交流、碰撞出思想火花的人。而她林晚,似乎被时间遗忘在了原地,还停留在只会问他简单的数学题、只会跟他絮叨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旧时光里。那道看不见的距离,在门内热烈的讨论声中,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冰冷,让她心慌,也让她绝望。她默默地转过身,抱着那本沉重的作业本,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寂静的房间。书桌上摊开的几何题,此刻显得那么面目可憎,又那么卑微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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