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洛阳,风里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却已藏不住春天的生机。祁楠跟着考古实习队的大巴车驶入老城时,远远就看到了龙门石窟的轮廓,像沉睡在伊河畔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往来的岁月。
“发什么呆?”席烬把背包往她肩上提了提,“到住的地方了。”
他们住的民宿就在石窟附近,是座带天井的老院子,墙角的牡丹刚冒出嫩芽。放下行李,祁楠就拉着席烬去了石窟。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卢舍那大佛的脸上,眉眼间的慈悲被镀上一层金光,连石壁上的细小纹路都看得清晰。
“你看这里的衣纹雕刻,”祁楠指着佛龛边缘,“唐代的线条多流畅,像被风吹动的真丝。”
席烬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铅笔快速勾勒着轮廓:“和力学里的流体运动轨迹有点像,都是顺着力的方向自然延伸。”
祁楠笑着凑过去看,他的画里不仅有佛像,还在旁边画了简单的受力分析图,笔尖在“衣纹褶皱”和“应力方向”间来回跳跃。“理科生看什么都像公式。”
“但好看是真的。”他合上本子,目光落在她脸上,“比公式好看。”
祁楠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去看远处的伊河。河水波光粼粼,载着夕阳的碎金缓缓流淌,像他们正慢慢铺展的时光。
实习的日子充实而忙碌。白天跟着导师清理探方,辨认土层里的陶片,祁楠常常跪在泥土里,一跪就是半天。席烬虽然是跟着来“旁听”的,却成了队伍里的“技术担当”——用物理建模分析遗址的受力结构,帮着修复破损的数字影像,连带队教授都夸他“跨学科思维了不起”。
晚上回到民宿,祁楠会把白天整理的陶片笔记摊在桌上,席烬则坐在旁边写他的观察报告。天井里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院子里的花香,把低声讨论的话语轻轻吹散。
“明天要去关林,”祁楠忽然想起,“听说那里的碑刻特别多,还有清代的拓片真迹。”
“我查过资料,”席烬翻开手机备忘录,“有块三国时期的碑,上面的‘关’字写法和甲骨文里的‘门’字很像,你肯定感兴趣。”
他的备忘录里,记满了她可能喜欢的细节——某座寺庙的唐代壁画、某个巷弄的老字号浆面条、甚至是某个摊位的牡丹酥糖。祁楠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忽然觉得,所谓的志同道合,从来不是彼此拥有相同的知识,而是愿意为对方走进陌生的领域,把对方的热爱,变成自己的在意。
周末休息,两人去了应天门遗址。站在复原的城楼里,看着脚下玻璃地板下的唐代夯土层,祁楠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是她来之前特意准备的。
“你看,”她翻开一页,上面画着简单的时间轴,“从夏商周的甲骨文,到唐代的碑刻,再到现在的简体字,文字的演变就像条河,我们现在说的每句话,写的每个字,都是河里的浪花。”
席烬的目光落在时间轴的末端,那里有她画的两个小小的简笔画人物,手牵着手站在河岸边。他伸手,指尖轻轻点在那两个小人上:“那我们就是站在浪花里的人。”
从应天门出来,夕阳正浓。他们沿着洛河散步,岸边的柳树抽出新绿,随风轻拂。有卖风筝的小贩经过,祁楠忽然指着一只蝴蝶风筝笑:“你看,像不像上次在学校看到的那只?”
席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忽然说:“等回去,我们也去放风筝吧。”
“好啊。”祁楠点头,心里却想起刚认识他时,那个总躲在公式背后、连说话都惜字如金的少年。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他一起站在洛阳的河边,聊着放风筝这样细碎的小事,而彼此的眼神里,都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卖文创的小店,祁楠被橱窗里的一对玉佩吸引。玉佩是用洛阳青石做的,上面分别刻着“史”和“理”两个篆字,线条古朴,却意外地和谐。
“喜欢?”席烬注意到她的目光。
“有点贵。”祁楠拉着他往前走,“而且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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