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铜镜蒙着层青灰,像蒙了层死人的脸。程砚秋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本该涂胭脂的地方,被班主强行抹上了层暗紫色油彩,那油彩散着股奇异的甜香,闻久了头晕目眩,像是尸腐草混着蜜酿的味道。
“这油彩不对劲。”弦墨蹲在妆箱旁,指尖捻起一点蹭落在箱角的油彩,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猛地皱起,“是‘尸花’的味。我爷爷的手札里写过,南疆有种尸花,花开时会散发勾魂的异香,花瓣的汁液能让人产生幻觉。”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程砚秋用过的油彩罐,倒扣过来,在罐底的凹陷处,赫然刻着朵扭曲的花形纹章——花瓣像裹尸布般层层叠叠,花心嵌着个“rose”的阴刻字母。
“是尸花家族的标记!”弦墨的声音发颤,“传闻那个家族专以尸花炼蛊,能借油彩、香料控制人的心神,三十年前谢婉容死的时候,戏班用的油彩就带着这股味!”
程砚秋刚要说话,突然觉得脸颊发痒,伸手一摸,指尖沾了点黏腻的液体。她凑到镜前细看,只见颧骨处的油彩下,正缓缓浮现出网状的紫纹,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像极了尸花绽放的脉络。更可怕的是,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镜中的自己渐渐变了模样——凤冠霞帔变成了惨白的丧服,珠花化作纸扎的冥器,连那双清亮的眼睛,也蒙上了层死气。
“别盯着镜子看!”弦墨一把将她拽开,用随身携带的艾草灰往她脸上抹,“尸花油彩会借镜面勾魂!谢婉容就是这样被迷了心智,自己把白绫套上脖子的!”
艾草灰接触到紫纹的瞬间,程砚秋打了个寒颤,神智清醒了几分。她低头看向身上的戏服,缎面摸上去黏腻腻的,像是沾了未干的血。袖口处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她伸手一掏,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肌肤——那是一截断手!手腕处的切口参差不齐,指骨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丝,红丝的末端还在微微蠕动,像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指尖往上钻!
“是红丝缠!”程砚秋猛地甩开断手,指尖却已被红丝缠住,勒出几道血痕,“传说中用来捆缚怨魂的邪物,一旦缠上,就会被拖入阴间!”
断手掉在地上,滚出老远,红丝却像有眼睛似的,依旧往她手腕上缠。弦墨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刀背狠狠拍向红丝——那红丝遇金属便缩了缩,却没断,反而缠得更紧了。
“只能用阳气逼它!”弦墨急中生智,解开自己的衣襟,将程砚秋缠上红丝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我爷爷说,处子的心头血能克阴邪,虽然我没流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根却红了。
温热的触感透过衣襟传来,红丝果然松动了些。程砚秋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戏班的师兄欺负,也是弦墨像这样挡在她身前,用自己攒了半个月的月钱给她买糖吃。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比任何辟邪的法器都管用。
“开锣了!”后台外传来程老爷子的催促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别磨蹭,谢老太爷等着看戏呢!”
程砚秋和弦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扶着彼此站起来,程砚秋将沾着艾草灰的手帕系在手腕上,遮住红丝留下的血痕;弦墨则把断手踢到妆箱底,用几件戏服压住——不管这戏是阳间的邀约还是阴间的索命,他们都得唱下去,至少要弄清楚尸花家族和香氏家族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戏开演的锣声敲得格外沉,像敲在棺材板上。程砚秋站在台上,唱到“三尺白绫断芳魂”时,突然觉得脖颈一紧,像是真有根白绫勒了上来。她下意识地低头,只见戏服领口的白绫正缓缓收紧,上面渗出点点暗红的血珠,珠珠滚落,在胸前晕开,竟与谢婉容戏服上的血迹位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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