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的箱笼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仓促的逃亡敲丧钟。程砚秋攥着那瓶救命的老陈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传来武生压抑的痛呼——他脸上的尸花溃烂虽已结痂,却仍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
“快!把家伙什都搬上马车!”幸存的龙套们七手八脚地抬着戏箱,可刚碰到箱盖,就吓得缩回手——那些绣着龙凤呈祥的戏服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红丝,红丝顺着箱缝往外钻,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是无数条小蛇在蠕动。
“砰!”一只箱笼突然自动弹开,内里没有戏服,只有十几个惨白的吊死鬼面具,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嘲笑。面具眼窝处空荡荡的,却让人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谢婉容他们……”程砚秋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弦墨,“是那些被害死的角儿,他们不让我们走!”
弦墨握紧手里的《黄泉谱》,谱子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揣了块烙铁。他抬头望向阴宅深处,那里的勾魂曲突然变得急促,调子尖利如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心脏阵阵抽痛。他怀里的胡琴突然发出“铮”的脆响,三根最粗的蚕丝弦同时崩断,断弦像活物般弹起,差点割伤他的脸颊。
“香氏的阴魂显形了!”弦墨低喝一声,将程砚秋护在身后。只见戏台的立柱间,渐渐渗出灰黑色的雾气,雾气里浮出一个个模糊的人影,没有五官,却能看到他们穿着香氏家族特有的宽袖长袍,手里似乎还牵着无形的锁链——那是被勾魂曲困住的香氏先祖,此刻借着曲声显形,要将戏班的人都拖入阴间。
程砚秋感觉喉咙越来越紧,脸上的紫纹再次浮现,比上次更密,几乎要连成一片。缠在琵琶骨的红丝突然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她看到无数尸花在眼前绽放,花瓣里裹着武生溃烂的脸、青衣师姐的茧蛹,还有谢婉容吊在横梁上的身影——油彩里的尸花真的开了,正一点点吞噬她的神智。
“砚秋!醒醒!”弦墨急得双目赤红,突然想起梁上那半张被红丝覆盖的醒神汤方子。他猛地跃起,抓住戏台的横梁,用匕首刮去上面的红丝。方子的后半部分终于显露出来:“加鲁氏秘传的‘醒魂草’,以至亲血为引,可破尸花迷障。”
“至亲血……”弦墨心头一震,他和程砚秋虽非血亲,却胜似家人。他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将鲜血滴在方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那是他从鲁家菜馆讨来的醒魂草,本想留着以防万一,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将醒魂草嚼碎,混着自己的血,往程砚秋脸上抹去。草药的苦涩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程砚秋打了个寒颤,眼前的幻象瞬间消散。她看着弦墨滴血的手掌,看着他焦急的眼神,突然明白:所谓的“至亲血”,从来不是指血缘,是指愿意为对方舍命的心意。
《黄泉谱》在弦墨怀里剧烈震颤,谱面上的阴傩纹路与梁上的醒神汤方子产生了奇异的共鸣,竟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百年前的画面——鲁家的太奶奶正将一碗醒神汤喂给个年轻女子,女子穿着盐氏的服饰,脸上带着尸花油彩的紫纹;而不远处,香氏的人正拉着胡琴,试图用勾魂曲控制她。
“原来如此……”弦墨喃喃道,“百年前,鲁氏就在用醒神汤克制香氏的邪术!他们和盐氏、甚至可能和钟氏都有关联,一直在暗中对抗香家和尸花家族!”
画面里,鲁家太奶奶将一枚铁锚令牌塞进盐氏女子手里,令牌上的莲花纹与沈砚舟那枚分毫不差。女子接过令牌,脸上的紫纹渐渐消退,竟反手用令牌打碎了香氏的胡琴——那正是盐氏分支被灭门前的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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