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苏妄言就攥紧了袖口的绣花针。城西的李二丫已经失踪三天了,她娘哭肿了眼睛来绣氏祠堂求签,签文上只有“染缸”二字——整个镇子,敢用“染缸”做标记的,只有柒氏染坊。
染坊的后院比传闻中更阴森。高大的皂角树歪歪扭扭地长着,树影投在地上,像无数只伸出的手。最里面的染坊禁地挂着块“闲人免进”的木牌,却挡不住门缝里漏出的血腥味,混着靛蓝染料的酸气,在夜风中缠成黏腻的网。
苏妄言刚摸到门闩,就听见里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啜泣。她用绣花针撬开木锁,闪身进去的瞬间,胃里猛地一阵翻涌——
七口巨大的染缸并排立着,缸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墨红色,像凝固的血。最中间的缸边,柒砚正举着把银匕首,往一个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的少女腕间划去。少女穿着粗布衣裳,正是失踪的李二丫,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泪混着冷汗淌下来,滴在染缸里,激起细碎的血花。
“柒砚!你在做什么?!”苏妄言的声音都在发颤。她虽听过柒氏染坊的传闻,却没料到会是这般血腥的场面。
柒砚被撞破,却没半分慌乱,反倒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匕首上的血:“自然是染布。‘醉胭脂’要想鲜活,就得用活人的心头血做引,二丫的血最干净,染出来的颜色能艳三个月。”他的眼神落在李二丫渗血的手腕上,竟带着几分痴迷,“你瞧这血珠坠进染缸的样子,多像花瓣落水。”
“疯子!”苏妄言冲过去想解开铁链,却被柒砚拦住。他的力气极大,攥得她手腕生疼:“苏姑娘何必动怒?这些村女都是自愿的,我给她们家人银钱,她们用血换,公平得很。”
“公平?”苏妄言猛地挣脱,从袖中取出那面祖传的双面绣绷。绷子正面的牡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将绣绷翻转,背面的骷髅银线突然亮起,针脚里渗出丝丝缕缕的黑丝。“你以为绣氏的绷子只能绣生死?它还能识善恶!”
黑丝像有生命般窜出,瞬间缠住柒砚的脖颈。那些丝比头发还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越收越紧。柒砚的脸色涨得通红,抓着黑丝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他看见骷髅的眼眶里,浮现出无数张女子的脸,都是近年间失踪的村女,她们的嘴一张一合,无声地控诉着。
“咳……放开我!”柒砚的喉结滚动,黑丝已经勒进他的皮肉,“我说!我什么都说!”
黑丝稍稍松动,柒砚喘着粗气,眼神里终于露出恐惧:“这‘血色染料’的配方……不是柒氏原创的,是偷来的钟氏‘镇魂药引’!”他盯着染缸里的墨红液体,声音发颤,“百年前钟氏擅长用活人血制药引,能镇住凶煞,我先祖偷了配方,改成染布的法子,用血染布,再让穿这布的人……变成任我们操控的傀儡!”
苏妄言如遭雷击。钟氏的“镇魂药引”她在绣氏的古籍里见过记载,说是能安魂定魄,却从未提过要用活人血。柒氏不仅偷了秘方,还将救人的药引变成了害人的邪术!
“那婚约呢?”她突然想起祖辈定下的婚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绣氏与柒氏的婚约,是不是也和这血债有关?”
柒砚的脸彻底白了。黑丝勒得更紧,他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是……百年前我先祖用‘血色染料’害了绣氏十二位长老,让他们穿着染血的寿衣,死得不明不白……后来绣氏要报仇,我先祖就提出婚约,说用柒氏的女儿做抵押,其实是想……想等时机成熟,用绣氏女的血,完善这染料配方!”
真相像把淬毒的刀,刺穿了苏妄言的心脏。原来维系两家长达百年的婚约,竟是用绣氏族人的性命和屈辱换来的抵押品!柒氏的每一次示好,每一次提及婚约,都是在提醒她这段肮脏的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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