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绣氏祠堂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燃尽的香灰气息,在梁间缠成解不开的结。苏妄言握着那把染过柒砚血的银匕首,刀尖抵在双面绣绷的裂痕上——那道从骷髅头顶延伸至牡丹根部的缝,此刻正渗出淡淡的红光,像绷子在无声哭泣。
“真要碎了它?”柒砚站在她身侧,断指处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黑红的渍痕在月白长衫上格外刺眼。他能听见绷子里传来的怨魂呜咽,那些声音比前几日弱了许多,却仍带着不甘,像被遗弃的孩童。
苏妄言的指尖划过绷面枯萎的牡丹,焦黑的花瓣簌簌落下:“碎了才是解脱。”她抬眼看向柒砚,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戒备,只剩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平静,“这绷子困了先祖百年,也缠了我们两族百年,留着它,只会让更多人变成血债的祭品。”
柒砚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半块染血的靛蓝布料——那是他用自己的血试验新染法时留下的,颜色虽不及“醉胭脂”鲜活,却透着干净的蓝,像雨后的天空。“碎了它,我陪你。”
银匕首落下的瞬间,绣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红光暴涨,将两人笼罩其中。那些盘踞在绷上的怨魂突然躁动起来,青灰色的影子在光里翻腾,骷髅的眼窝射出两道血线,直取两人眉心。
“以绣氏血脉为引,送魂归冥!”苏妄言咬破舌尖,将血啐在绷面上。她的血滴落在牡丹残瓣上,竟让那些焦黑的纹路泛起金光。
“以柒氏残命为誓,断煞归尘!”柒砚握紧断指,将血按在骷髅的嘴缝里。他耳中的魂音突然变得清晰,那些怨魂的嘶吼里,竟藏着一丝解脱的颤抖。
匕首刺入裂痕的刹那,绣绷“咔嚓”一声炸裂开来。乌木碎片混着银线飞溅,像一场黑色的雨。红光中的怨魂被碎片划破,却没有挣扎,反而化作点点荧光,顺着祠堂的窗缝飘出去,融入雨后的晴空——那些被柒氏血染困了百年的魂,终于在绣氏与柒氏的血共同作用下,挣脱了针脚的束缚。
苏妄言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看着满地的绷子碎片,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不是哭,是一种卸下重负的颤抖——从她接过凶宅订单的那一刻起,从撞破柒氏染坊的血色秘密起,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随着绷子的碎裂落了地。
柒砚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上面还留着半朵未枯的牡丹,金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能感觉到,绷子里的怨魂已经散尽,只剩下一股淡淡的木头清香,像洗去了所有罪孽。
就在这时,祠堂角落传来一阵窸窣声。苏妄言猛地抬头,只见一只枯瘦的手从供桌下伸出来,飞快捡起几张散落的纸——那是柒氏祖传的“血色染料配方”,刚才绷子炸裂时从柒砚的袖中震落的。
“谁?”柒砚厉声喝问,抓起地上的银匕首追过去。
那身影却像抹烟,贴着墙根溜出祠堂,转眼就消失在巷口。苏妄言追到门口时,只瞥见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半个“钟”字——是钟氏的人!
她的心猛地一沉。钟氏后人竟一直在暗中盯着绣、柒两族,此刻趁乱夺走配方,显然没打算让这百年血债就此了结。
三日后,绣氏祠堂的正厅聚满了族人。苏妄言站在先祖牌位前,将那几张被抢走的配方残页副本当众烧毁:“柒氏用活人血染布害我族先祖,婚约本就是血债抵押,今日起,绣、柒婚约作废,两族再无瓜葛。”
族老们面面相觑,有人想反驳,却被苏妄言小臂上那道黑血腐蚀的疤痕堵住了嘴——那是她为绣氏受过的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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