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茶锅的铜沿被炭火烤得发烫,茗香雾握着竹制茶筅翻动茶叶时,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不是寻常的茶梗,倒像是颗圆滚滚的珠子,在滚烫的茶叶里蹦跳,带着股冰凉的气。
“啪”的一声,那东西从茶叶里弹出来,落在青石板上。茗香雾低头去看,心脏猛地一缩——竟是个拇指大的小人,浑身覆着嫩绿的茶芽,眉眼像用茶汁画的,正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是茶魂……”她捂住嘴,后退半步。老茶经里说,百年以上的茶树会蕴出茶魂,能知山林事,可她守了二十年茶山,还是头回见这么小的魂。
茶魂抬起头,细弱的哭声像春蚕啃叶:“母树……母树被锯了……”它的小手往茶山深处指,嫩芽做的头发簌簌发抖,“那个穿青衫的,夜里带了锯子,在老茶树下刨土……树干流黑血了,好疼……”
茗香雾的手瞬间冰凉。陶烬明明被拖进了禁地,怎么会出来?她抓起墙角的柴刀就往外冲,炒茶锅的余温还烫着指尖,却不及心里的寒意半分。
夜色里的茶山比白日更阴森。那株泛紫的母茶树周围,泥土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树根处留着道新鲜的锯痕,黑红色的汁液顺着树干往下淌,像凝固的血。空气中的尸香比昨日更浓,混着股锯木的腥气,闻得人胃里发翻。
“陶烬!”茗香雾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惊起几只夜鸟。她循着地上的脚印追去,那脚印往山外延伸,带着明显的踉跄,像是拖着什么重物。
出了茶山的地界,脚印在一片废弃的窑址前消失了。那是座早已停产的陶窑,烟囱歪歪扭扭地立着,窑门的裂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茗香雾握紧柴刀,贴着墙根绕过去,往里看的瞬间,胃里猛地一阵翻涌——
陶烬正坐在窑边,手里拿着块沾血的锯子,脸上、手上都溅着黑红的汁液。最骇人的是他的脖颈,竟钻出几根褐色的茶梗,像树枝般往脸颊上爬;指甲缝里冒出嫩绿的茶叶,边缘还带着锯齿,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
“它在报复我……”陶烬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试图拔掉脖颈的茶梗,刚碰到就发出一声惨叫,“这茶树成了精!锯子刚碰到根,就有东西顺着伤口往里钻……好疼……”
茗香雾的目光落在窑边的碎瓷片上。那些碎片的釉色极杂,有天青,有霁红,还有种泛着银光的白,上面都刻着相同的符文——不是瓷氏的窑纹,是……是去年在山脚下那座“纸嫁楼”见过的!
她突然想起族老藏的那本《百工志》,里面提过百年前有个“百工盟”,汇集了瓷、茶、纸、绣等各族能工巧匠,后来因争夺一本《浮世录》分裂,其中瓷氏与纸氏走得最近,都擅长用阴术造物。
“你是百工盟的后人?”茗香雾的声音发颤,柴刀差点脱手,“纸嫁楼的符文,你怎么会刻?”
陶烬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摸了摸脸上的茶梗,突然惨笑起来:“百工盟?早就成了笑话!当年我先祖偷学阴窑术,本是为了完善盟里的‘阴阳壶’,却被纸氏陷害,说我们想独占《浮世录》,硬生生给逐出了盟!”
他抓起块带符文的碎瓷:“这是纸氏的‘镇魂符’,刻在瓷上能锁魂。我偷学来,本想用来镇住茶魂,没想到……”他的指甲突然变长,茶叶般的锯齿划破了掌心,流出的血竟是黑红色的,“这茶树魂和纸氏的符,早就缠在一起了!”
茗香雾看着那些符文,突然明白过来。百工盟分裂后,各族的秘术并没有彻底断绝,反而在暗中交织——瓷氏的阴窑术用了纸氏的镇魂符,纸嫁楼的嫁衣或许染了柒氏的血色染料,而这尸香茶树,说不定早就被《浮世录》记载,成了各族争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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