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怨气 (2-1)

尘封千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哪吒浑身剧烈颤抖。

他踉跄着冲向敖灵，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阿灵，阿灵……”

酸涩滚烫的情绪翻涌而上，此刻全化作心口密密麻麻的针。

思念漫过每根血管，爱意混着滚烫的泪灼烧眼眶，可眼眶干涩得挤不出一滴泪。他记得莲藕重塑的身体并没有心脏，可此时他却被铺天盖地的心疼充斥着胸腔。

这些复杂的情绪之外，还有另一种更清晰的恨意，几乎突破血脉。

李靖！

好一个李靖！

占着他失去记忆，就踩着他的功德封神成仙！难怪当年李靖在佛前求塔时，佛祖会深深叹息，赐下一言：‘这七宝玲珑塔可镇魂魄，却镇不住宿怨；能缚神通，却缚不住因果。若执念成障，纵有宝塔万重，亦难挡因果反噬。’

如今想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敖灵被他勒得生疼，却在触到他颤抖的脊背时，所有话语都化作了叹息。

“哪吒，我并不后悔……”她抬手想要抚摸他的后背，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哽咽着抬起头，红着眼眶凝视她，“这一千年，我就像具空壳……原来，我把心丢在了溺水河畔。”

敖灵背着他爬过乾元山的石阶……她跪在太乙真人座前，额角磕出血痕仍固执地不肯起来……最后跳入溺水时，哪怕龙珠爆裂也要送他的魂魄离开……

“他们都要我死。”哪吒喉间泛起铁锈味，“只有你，阿灵，只有你要我活……”

混天绫无风自动，缠绕住两人交握的手。

“阿灵……”他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手臂又紧了几分，生怕一松手，这人又要消失在溺水的浊浪里。“对不起，你为了我失去了一切，可我却把你忘了……”

“哪吒，别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偷偷带你去东海玩，你也不会误杀敖丙，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阿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错的从来不是你，是他们容不下我，是这天地容不下我。只有你……”他将额头抵上她的，呼吸交织间，所有千年的孤寂与思念都化作这一句呢喃，“只有你，是我命里唯一的光。”

正如太乙真人所说——他们之间的因果，早已分不清了

“哪吒，一切都过去了。你成了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是天界很厉害的存在。我也好好活着，在这浮玉岛，我过得很开心。”阿灵温柔的安抚着哪吒。

“阿灵，溺水的怨气能撕碎最坚韧的魂魄……你究竟怎么活下来的？”哪吒的声音发着颤。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溺水里的怨灵总在问我，我恨谁？可我连该怨的人都找不到。”她的脸上没有怨恨，反而带着几分洒脱的轻笑：“当龙绡绫带着你离开，我的执念就断了。没有家人，没有龙族身份，连名字都被抹去，我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或许正是因为没了执念，那些怨气才拿我没办法。”

她就那样在黑暗中漂浮了几百年，时而清醒，时而沉睡。

“他们说怨气会吞噬一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可我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些年，她看着怨灵在身边挣扎，听着他们诅咒天地，突然觉得累极了。

与其在怨恨里腐烂，不如就这样睡去。

八百年的时光在溺水的混沌中不过是一场长梦。

她的龙丹在黑暗中悄然蜕变，将吞噬的怨气炼化成流动的墨色灵力。

当她再次睁眼，发现溺水的暗流竟在她指尖温顺游走，河底缠绕的怨魂，都成了听从调遣的傀儡。

直至两百年前，她彻底醒来，吸收了溺水的力量，成为了溺水的主人，代价是，无法离开溺水。

最多，能够在浮玉岛内短暂行走。

哪吒指尖发颤，这些说起来轻松，可他难以想象，这其中的煎熬是多么的痛苦。

“既如此，为何明明我到了浮玉岛，你不与我相认，还要装作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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