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年冬,刑场。
雪落下来了。
陆昭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忽然笑了。
他被绑在刑架上,手脚钉着铁钉,血顺着木柱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开一片暗红。
监刑席上,沈砚一身玄色官袍,面容冷峻,指节却死死扣着扶手,青筋暴起。
"沈大人。"桓温嗓音嘶哑,却带着笑,"下雪了,您冷吗?"
满场死寂。
没人敢接一个死囚的话,更没人敢抬头去看监刑官的反应。
沈砚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茶盏边缘,一言不发。
陆昭也不在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镣铐,忽然用力一挣——铁链哗啦作响,惊得刽子手险些失手掉了刀。
"慌什么?"陆昭轻笑,抬起被磨出血痕的手腕,对着沈砚的方向晃了晃,"墨渊,你当年给我戴的玉扣……可比这个紧多了。"
满场哗然!
"大胆!"刑官厉喝,"堵上他的嘴!"
麻布塞进来的时候,陆昭还在笑。
他盯着沈砚,看着那人终于抬起眼,看着那人指节一寸寸绷紧,看着茶盏在那人掌心裂开一道细纹——
然后,他舌尖一顶,将藏在齿间多年的玉扣混着血沫,狠狠咽了下去。
"唔……!"
第一刀落下时,陆昭闷哼一声,却仰起头,冲着沈砚的方向,缓缓眨了眨眼。
——那是个极轻佻的神情,像极了当年他在书房,故意打翻砚台弄脏宣衡的奏折时,讨饶的模样。
血溅在雪地上,刺目得惊心。
沈砚忽然站了起来。
"大人?"左右惊慌。
"……"
沈砚闭了闭眼,复又坐下,声音冷得骇人:"继续。"
雪越下越大。
陆昭数到第九十九刀时,视线已经模糊了。
他听见刽子手低声说:"大人,心口这一刀……您要不要避一避?"
陆昭想笑,却呛出一口血。
避什么?
那纹在心口的"墨渊"二字,本就是刻给那人看的。
刀尖划开皮肉的瞬间,陆昭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按住他!"
麻布松脱的刹那,陆昭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喊出那个名字——
"墨渊!!!"
沈砚手中的茶盏,终于彻底碎了。
瓷片扎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刑台上的人。
陆昭在笑。
他染血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指向自己的心口,却终究无力垂下。
最后一刀落下时,漫天大雪忽然一静。
陆昭的头颅滚落刑台,绑发的箭矢"叮"地一声,落在沈砚脚边。
箭镞上,刻着三个小小的字——
"生同衾。"
刑部停尸房。
烛火摇曳,映着沈砚冷峻的侧脸。
他站在陆昭的尸身前,指节缓缓抚过那人苍白的面容。血已经凝固了,在陆昭的唇角凝成一道暗红的痕,像是他生前最后那抹未散的笑。
"大人……"随从在门外低声唤道,"陆尘带着羽林卫往这边来了。"
沈砚没应声。
他的目光落在陆昭的心口——那处被刀刃剖开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森白的肋骨。而在肋骨之间,纹着两个极小的字:墨渊。
那是他当年亲手刻的。
"拿刀来。"沈砚忽然开口,嗓音沙哑。
随从战战兢兢递上匕首。
沈砚接过,刀尖抵在桓陆昭心口,缓缓划开——
血已经流尽了,刀锋割开皮肉的触感像是划开一张陈年的纸。
胃囊里,那枚玉扣静静躺着,被血浸得发黑。
沈砚将它取出,指腹摩挲过表面的纹路。这是当年他送给陆昭的定情信物,内侧本该刻着"长相守",如今却被陆昭用血重新描了一遍,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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