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得窗棂噼啪作响。
梦中,相士的话语仍在耳畔回荡:“此女年柱带华盖,天医、太极贵人同守,本是研学玄学的上上之选。可惜月柱叠着童子煞与亡羊煞,易招阴邪——若想保她平安,需往龙虎山求道护身符。”他目光扫过她的父母,话锋陡然转沉,“只是这孩子恐要受煞星惊扰,精神异于常人……届时,怕是留不住你们的心了。”
顾琴痴猛地从破庙里惊醒,身下的稻草硌得骨头生疼。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恍惚间才想起,父母早已不在了。
破庙的屋顶漏着风,一轮残月从窟窿里探进来,清辉冷冷地洒在她身上。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却孤零零地缩在这荒郊野庙中,望着那轮月亮出神。月晕朦胧,像极了母亲走时,眼眶里没掉下来的泪。
“我是不是……病了?”
顾琴痴蜷在破庙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泥土。儿时上学堂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那时她总仰着小脸,认真地对打闹的同窗说:“你们别这样,天上有神仙看着呢。”
话音刚落,满堂的哄笑就砸了过来。
“疯子!又说胡话了!”
“神仙?顾琴痴你怕不是脑子里进了水!”
污言秽语像石子一样砸在她身上,有人故意撞她的胳膊,课本摔在地上沾满泥灰。她那时还不懂什么叫难堪,只攥着衣角站在原地,望着屋顶的瓦片发愣——明明她真的能看见,那些云影里掠过的衣袂,檐角上一闪而过的目光啊。
“可……可那些都是真的啊!”顾琴痴的声音带着哭腔,细瘦的肩膀微微发抖,“每到夜里,那些影子就会贴在窗纸上晃,还有人在耳边吹气,说些听不懂的胡话……”
她越说越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让那些模糊的恐惧变得真切些。可话到嘴边,又猛地顿住了。
她想起小时候把这些告诉老师时,对方皱着眉叹气的模样;想起跟邻居阿婆说时,对方慌忙塞给她一把糯米,让她别再乱讲。
谁都不会信的。
就像当年说神仙看着时一样,只会换来更响的痴笑,和一句“这孩子真是疯得没救了”。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声音细若蚊蚋:“真的有啊……”
顾琴痴望着那片清冷的月光,眼皮越来越沉。破庙里的风渐渐停了,稻草堆散发着陈旧的暖意,她抵不住连日来的疲惫,死死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不再是相士的谶语和学堂的嘲骂。混沌中,她仿佛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道上,青石板湿漉漉的,带着山间特有的潮气。就在半山腰那块歪斜的老松树下,一只浑身脏污的小猫正缩在树根旁,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像藏着两星微火。
顾琴痴不知道,梦里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并非凡猫。它不过是只刚出生没多久的虎崽,皮毛还没褪去胎斑,看上去和普通小猫没两样,才让她错认了去。
她这一生,本就活得孤僻。那些常人看不见的景象,那些脱口而出的“胡话”,早已把她和周遭隔成了两个世界,朋友寥寥无几。可偏偏心肠软得像块棉花,见着受伤的鸟雀都要捧回窝里填些谷粒,更别提是那样一只缩在树下、眼神怯怯的小生命了。
若是真见了,怕是拼了命,也要把那“小猫”护在怀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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