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那天,下了场薄雪。苏晚发现,传针盒的檀木盖子上,陈砚画的针影被雪水洇了几道痕,倒像针影里的线真的在流动,从老针一直连到新针;陈砚则指着孩子们绣的梅枝,有根枝桠被风吹得歪了几针,却比笔直的更像真的,像在雪里站了多年的老梅。
“雪也在教咱们呢,”他笑着扫去盒上的雪,“知道太直的路走不远,得有点弯才像过日子。”
傍晚收针时,苏晚把孩子们的针都放进传针盒。旧针的格子旁,新针的影子越来越密,有的针尾缠着红线,有的缠着蓝线,最末根针上还挂着片小雪花,是念念偷偷粘的,说“让针也尝尝冬天的味道”。
“这盒子越来越沉了,”陈砚掂了掂盒子,“里面装的不止是针,是一整个回春巷的力气。”
夜里,布庄的灯亮到很晚。苏晚在新绣的台布上补最后朵梅,针脚故意学母亲的样子,硬挺里带着点柔,陈砚则在旁边整理针脚图谱,忽然发现某页空白处,有片被风吹来的梅瓣,纹路竟和母亲那半朵盘金绣的梅瓣重合。
“你看,”他把梅瓣递给苏晚,“连花都说,这故事得接着开。”
苏晚笑着把梅瓣夹进图谱,针尖穿过纸页时,仿佛能听见母亲穿针的轻响、孩子们学绣时的笑闹,还有传针盒里的针,在夜里轻轻碰撞的脆响。而那副刻着“砚”字的绣架,正立在窗边,木棱上的霜慢慢化成水,像时光的眼泪,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小小的圈,等着新的针脚来填满。
檐下的铜风铃被风吹得叮当响,铃舌上的霜化了,“砚晚居”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苏晚放下绣针时,看见传针盒的格子里,母亲的旧针旁,新针的影子已经排到了盒沿,像条没有尽头的路,路上走着老手艺的过去,和更长远的将来。
锦绣记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