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这一指,那株沉甸甸的麦穗,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生机指令。饱满的金色麦粒,一颗接一颗地从穗轴上自然脱落。但它们并未坠落尘埃。
每一颗脱落的麦粒,在接触到温暖空气和金屑雨雾的刹那,都如同微型的生命炸弹般——爆裂开来!
没有巨响,只有细微的、如同种子破壳般的“啵啵”声。爆裂开的麦粒,内部并非粉质,而是喷涌出极其浓郁、凝练的、如同液态阳光般的金色光点!这些光点迅速弥漫、扩散、沉降。
光点落在那片由干瘪胎盘胶质形成的深紫色硬痂上。奇迹发生了。 那散发着不祥与腐败气息的硬痂,如同久旱的土地遇到甘霖,贪婪地吸收着金色的光点。硬痂的颜色迅速变浅、软化,龟裂的缝隙中,无数比之前更鲜嫩、更茁壮的绿芽疯狂钻出!硬痂本身被分解、转化,成为新芽最肥沃的养料。转眼间,那片死亡之地就被一片生机勃勃、散发着强大生命力的新绿彻底覆盖。
光点落在那些正在消散的青铜轮盘溶液和石碑灰雾上。溶解的过程被加速,净化的效果被强化。灰雾更快地消散,青铜溶液更快地汽化湮灭,仿佛被这新生的力量彻底“中和”掉旧世界的残渣。
光点落在空间扭曲最剧烈的区域。那些撕裂的、如同彩色伤口般的空间裂隙,在接触到金色光点后,边缘开始收缩、弥合。虽然整个空间的震荡并未完全停止,但这种新生的力量,显然在努力抚平创伤,稳定这片刚刚诞生的、脆弱的新土。
“呜…汪!”
一声清晰、带着试探性喜悦的犬吠响起。是那只黄毛流浪狗。它似乎完全适应了新生的躯体,被眼前麦粒爆裂、新绿蔓延的景象所吸引,欢快地冲入那片正在迅速扩展的新生草地,追逐着空气中飘散的金色光点,在柔嫩的草叶上打着滚,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它的动作是如此鲜活,充满了未经污染的、纯粹的生命力。
新壤在蔓延,生命在欢腾。
然而,林晚秋的目光,却无法从陈晚声身上移开,更无法忽略他脊柱上那些狰狞生长的青铜荆棘。那些荆棘如同有生命般,尖端微微调整着方向,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新生力量——那些麦粒爆裂出的金色光点,以及空间弥合时散逸出的混沌能量。
每汲取一分,荆棘的青铜光泽便更亮一分,生长似乎也加快一丝。而陈晚声脸上那属于“人”的表情,似乎也随之淡化一分。他的眼神,越来越像这片正在形成的新天地本身——包容万物,却也漠视万物;孕育生机,却也暗藏法则的冰冷棱角。
自由?
林晚秋看着空中那巨大的、温暖的“自由”二字,又低头看看脚下这片由陈晚声的骨血、旧轮回的残骸以及无数牺牲者的怨念共同催生出的“新壤”,再看向那个脊柱生长着冰冷青铜荆棘、气息越来越非人的“造物主”。
一种比面对伪人啃噬、比吞下胎衣干尸更深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这“自由”,是谁的自由?这“新世”,由谁的法则书写?当造物主自身都化为了新世界规则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束缚的具象),这挣脱了旧轮回的牢笼,是否只是换成了一个……以青铜荆棘为栅栏的新牧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柔软的绿草传来真实的触感,空中“自由”的光芒温暖地洒在她身上。流浪狗欢快地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脚,湿漉漉的鼻子带来真实的温热感。
一切都如此美好,如此充满希望。
可为什么,她灵魂深处,属于晚晴的那部分骨灰残影,却在发出无声的、充满警惕与悲伤的叹息?为什么她看着陈晚声脊柱上那些汲取着新世界养分的荆棘,仿佛看到了……另一座轮盘,另一种吞噬的开始?
新世已开,沃土初成。但深埋在这片沃土之下的根系,是滋养生命的甘泉,还是缠绕未来的……冰冷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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