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畔的调色盘 (2-1)

巴黎的晚风总带着梧桐叶的清香，谷雨举着手机站在蒙马特高地的画摊前时，金色的霞光正漫过圣心大教堂的圆顶。画摊的帆布上摊着幅未完成的塞纳河夜景，靛蓝色的水面上，碎金般的光正从笔尖流淌出来。

摊主坐在折叠椅上，深棕色卷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琥珀色的眼睛。他握着画笔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蘸取颜料时的动作轻得像在触碰蝴蝶翅膀。听见镜头对焦的声响，他笔尖一顿，颜料在画布上洇出个小小的蓝点。

“不好意思！”谷雨立刻收起手机，法语说得又快又亮，像撒了把跳跳糖，“你的画太好看了，忍不住想拍下来——我是谷雨，做旅行博主的！”

他终于抬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霞光里泛着暖光，却飞快地移开视线，落在远处的街灯上。耳尖悄悄爬上一层薄红，连带着声音都轻得像叹息。

“埃米尔·杜邦。”他报上名字，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调色盘边缘的白色颜料，“画……还没完成。”

谷雨蹲在画摊边，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画布：“可已经很美了！你看这光影，比我拍过的所有网红打卡点都有感觉。”她忽然凑近，香水味混着焦糖玛奇朵的甜香飘过去，“能给我画张速写吗？我付双倍价钱！”

埃米尔的画笔差点从手里滑落。他攥紧笔杆，指节泛白，声音细若蚊蚋：“我不画人像……不太会。”

“怎么会？”谷雨指着画布上的游船剪影，“连船帆的褶皱都画得这么好，画人肯定更棒！就画侧脸，五分钟就好～”她拖长了尾音，像在撒娇，眼睛弯成了月牙。

远处的钟声敲响，霞光渐渐染成玫瑰色。埃米尔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只画五分钟。”

他重新拿起画笔时，指尖还有些微颤。谷雨乖乖坐直，下巴微抬，晚风拂起她颊边的碎发，在霞光里划出细碎的金线。埃米尔的目光落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又飞快地移回画布，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周围的游客渐渐围拢过来，对着画摊拍照议论。谷雨笑着朝镜头挥手，余光却瞥见埃米尔紧绷的肩膀——他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在躲避所有视线。

“大家别挤啦，”谷雨忽然站起身，张开手臂挡住镜头，“这位画家先生比较害羞，我们安静欣赏就好～”

人群渐渐散去，埃米尔握着画笔的手才放松下来。他抬头时，正撞见谷雨朝他眨眼睛，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谢谢你。”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该我谢你才对，”谷雨凑过去看画布，眼睛瞬间亮了，“天哪！你把晚霞的颜色画进我头发里了！”

画布上的速写线条流畅，她的发梢确实晕着淡淡的粉紫，像揉碎了的晚霞。埃米尔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光线刚好。”他收起画笔，将速写纸从画本上撕下来，叠了两折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触电般缩回。

谷雨接过速写，小心地夹进笔记本：“明天还在这里摆摊吗？我想把这幅塞纳河夜景买下来。”

他收拾画具的动作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在暮色里闪了闪：“明天……可能不来。”

“为什么？”

“要去卢浮宫临摹，”他把画具装进帆布包，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每周三都去。”

谷雨眼睛一转，立刻掏出手机：“那加个联系方式？等你画完夜景告诉我，我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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