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化不开的浓墨,将玄武湖裹得严严实实。苏满月坐在乌篷船里,冰冷的船板透过粗布裤子硌得她骨头生疼。手里的船桨浸在水里,每划一下都能带起一股寒气,顺着手臂往心口钻。
她把斗笠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怀里的青铜灯盏底座被体温焐得温热,残图边角硌着肋骨,像萧惊寒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眼睛。船头上那束芦苇沾了露水,湿哒哒地垂着,穗子上的白绒毛黏成一团团,看着就丧气。
湖面上静得可怕,除了哗啦啦的船桨声,连水鸟扑棱翅膀的动静都没有。苏满月越划心里越沉,这种死寂不正常。她记得昨天半夜逃出来时,萧惊寒的踏雪马喷着响鼻,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直响,那会儿还觉得吵得慌,现在倒成了奢侈的念想。
"萧惊寒你这个傻子。"她对着雾气小声骂了句,嗓子眼里堵得难受,"兵符残图给我干嘛,自己留着当垫背不好吗?"
骂归骂,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落在手背上,冰凉冰凉的。她赶紧抹了把脸,把斗笠再往下扯扯。这个时候掉眼泪就是找死,慕容瑾的人肯定撒网似的在找她。
透过薄雾,前面总算有了黑影。苏满月把船桨往水里一插,船慢慢漂过去。湖心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青灰色的瓦片上积着霜,看着像撒了一层盐。亭子里有两个人影,一坐一站,都背对着她,影影绰绰地看不清脸。
她把船悄悄泊在石阶边,故意让船板和石阶撞了一下。"啪嗒"一声在雾里传得老远。按约定,这时候该有三声咳嗽回应。
亭子里的人影动了动,却没人咳嗽。
苏满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握紧船桨,脚在船舱底板上轻轻磨蹭,靴子里藏着萧惊寒留下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贴着脚踝。
她深吸口气,踏上石阶。青苔滑得像抹了油,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滑。快到亭子门口时,抬手在石栏上叩了三下。笃、笃、笃,声音闷沉沉的,像敲在棉花上。
还是没反应。那坐着的人影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拿起一颗棋子,"啪"地拍在石桌上。声音脆得像冰碴子。
苏满月咬咬牙,走到石桌旁。桌上摆着盘残棋,黑子白子乱七八糟地挤着,看着像谁发了脾气胡拨弄过。她按记忆里母亲说的,从地上捡了三粒石子,摆在棋盘最中间的"天元"位置。
这下该有反应了吧?
坐着的人影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头。苏满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张脸——不,根本不是脸,是个青铜面具,绿幽幽的锈迹,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黑洞,正对着她看。
不是约定好的人。
苏满月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母亲说过,接头的人左眼角有颗泪痣,会穿青色长衫。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穿的是皂色短打,看着就不像善茬。
"这位小哥,你找谁?"站着的那个人突然开口了。声音尖细,像被掐着脖子的公鸡。苏满月这才注意到,这人身形纤细得不像话,裹着件灰扑扑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
苏满月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悄悄摸到靴筒里的匕首。"我找...找我家公子。他说在这里等人下棋。"她故意粗着嗓子,装成小厮的声音。
面具人突然"嗬嗬"笑起来,声音从面具里传出来,闷闷的像破风箱。他伸出手,那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公子?什么公子?我们爷一个人在这儿下着玩呢。"
苏满月的心沉到了底。三次暗号都不对,这绝对是个陷阱。她眼睛飞快地扫了一圈,想找逃跑的路。雾好像更浓了,湖水不知什么时候涨了上来,已经漫到石阶第三级。岸边的柳树影影绰绰,看着像站了好多人。
"龟蛇锁江。"母亲临死前念叨的话突然钻进脑子里。苏满月猛地看向水面,只见湖心亭四周的水面上,有一圈圈细小的漩涡,正不紧不慢地转着。水下肯定有东西!
"苏妹妹,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尖嗓子突然变了调,变得又软又媚,像蜜糖里掺了毒针。那人缓缓摘下雨帽,露出一张美得让人心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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