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敲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倒把雷声衬得远了些。萧逸的手还搭在他后颈,没挪开,两人的呼吸渐渐凑到一起,在昏暗里交织成一团暖雾。
“睡着没?”萧逸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没。”
“那我给你讲题?”他突然冒出一句,江屿愣了愣。
“不要。”江屿拒绝,却感觉到萧逸的指尖滑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试探什么。
“那……数羊?”萧逸的声音更轻了,“一只羊,两只羊……”数到第三只就卡壳了,大概自己也觉得傻,没忍住笑了声,气音落在江屿手背上,痒痒的。
江屿突然翻了个身,面朝他。黑暗里看不清萧逸的脸,只能看见他亮亮的眼睛,像落了两颗星星。
“萧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你是不是也怕打雷?”
萧逸的呼吸顿了顿,过了半晌才梗着脖子回:“谁怕了?我是怕你吵到表妹。”
话虽如此,他却往江屿这边又挪了挪,膝盖碰到了江屿的膝盖,烫得像块小烙铁。
后半夜的雷声渐渐歇了,只剩下雨声沙沙。江屿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感觉萧逸的手滑下来,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就像系那根黑色发绳时一样,不松不紧,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力道。
他没睁眼,也没动。黑暗里,能听见萧逸的心跳声,比雨声重,比雷声稳,一下一下,撞在他的手腕上,像在说一句藏了很久的话。
早餐,表妹把游乐园宣传单拍在桌上时,江屿正抢萧逸碗里最后一个生煎包,指尖刚碰到褶子就顿住了。
“不去,”他把包子往自己碗里一划拉,醋汁溅到下巴也没擦,“昨天看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劈着你怎么办?”
“骗人!”表妹举着手机怼到他鼻尖前,屏幕上的太阳图标亮得晃眼,“我同学都到门口了!”
江屿的视线偷溜过萧逸——他正低头搅粥,勺子把儿被捏得发白。
“要去你去,”萧逸把江屿的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碗底在桌上划出刺耳的响,“我跟江屿在家修你昨天弄坏的台灯。”话刚落音,就听见表妹“啊”了一声,他条件反射地往江屿身前挡了挡,才发现是表妹被椅子腿绊了下。
等换好鞋站在门口,江屿才后知后觉自己背着的双肩包——里面塞着他的备用T恤(怕自己晕车吐脏)、薄荷糖(上次说晕的时候含着管用),还有包创可贴(上周自己玩滑板蹭破了膝盖)。
萧逸瞥了眼鼓鼓囊囊的包:“你搬家啊?”
“要你管。”江屿把包往肩上拽了拽,却在转身关门时,悄悄把萧逸的帆布鞋往他脚边踢了踢——鞋跟磨偏了,是他昨晚用胶水补的,还没干透。
进了游乐园,表妹拽着江屿就往过山车跑,萧逸几步追上去,一把攥住江屿手腕:“他坐不了这个,上次坐旋转木马都吐我一身。”
江屿想挣开,却被他攥得更紧,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慌:“要去你去,我带他去坐那边的小火车。”
“谁要坐小火车!”江屿瞪他,却看见萧逸偷偷朝过山车入口撇了撇嘴——那里的安全须知写着“高血压、心脏病者慎入”。
坐小火车时,江屿选了最后一节车厢,萧逸偏要挤进来,两人的膝盖在狭窄的空间里撞来撞去。经过喷水装置时,萧逸突然把江屿往自己这边一拽,水全洒在他背上,衬衫瞬间贴在身上。
“你干什么?”江屿推他,却看见他的后腰隐隐约约露出来。
“怕你被淋湿感冒,”萧逸梗着脖子回,手却在背后悄悄拧干衬衫,“上次淋了点雨就发烧,弱不禁风的。”
话虽如此,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往江屿肩上一扔——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买冰淇淋时,江屿抢过萧逸手里的草莓味,塞进自己嘴里:“太甜了,我帮你尝尝。”
萧逸刚要抢回来,江屿却把自己的巧克力味往他面前一递,包装纸都没撕:“给你,这个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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