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橘子糖

秋游回来的周一，教室后墙的日历被红笔圈住——距离高考还有218天。

江屿把秋游时萧逸帮他拍的山顶合照夹进错题本，刚翻开第一页，就被涌过来的试卷埋了半截胳膊。

夏俊抱着一摞真题卷从外面进来，裤腿还沾着秋游时的草屑：“物理老师说这套真题必须今天做完，晚自习讲。”

萧逸把自己的试卷往江屿那边推了推：“我早上做了这套，这几道选择题陷阱多，给你标了。”

他的指尖在“天体运动”那题旁敲了敲，指甲盖边缘沾着点蓝墨水——是秋游时帮江屿修钢笔弄的，到现在还没洗干净。

江屿翻开试卷，果然看见萧逸用红笔在选项旁画了只小小的小狗，旁边标着“别被骗了”。像小时候做奥数题，萧逸总在他容易错的地方画星星，说“看见星星就想起我，就不会错了”。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来时，全班没几个人动。

程时趴在桌上哀嚎：“我现在看见‘高考真题’四个字就头晕。”

操场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些。江屿看着萧逸在前面跳广播操，动作比小学时标准多了，却还是在转身运动时，故意往他这边多转了半圈——像秋游时爬山，总在陡峭的地方伸手扶他一把，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晚自习的教室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江屿做化学题时卡了壳，抬头想问问萧逸，却看见他正对着物理大题皱眉，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左手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指尖碰到他的练习册时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是想递橘子糖吧？江屿心里突然软了一下。秋游时在山顶，萧逸也是这样，把最后一颗橘子糖往他手里塞，自己含着糖纸说“我不爱吃甜的”，却在转身时被他看见喉结滚动的弧度。

“这题的等效平衡。”萧逸突然开口，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用极限法更简单。”江屿的眼睛亮了亮，凑近时，萧逸闻到他身上的洗衣粉味混着点橘子糖的甜——是秋游时他塞的那包，到现在还没吃完。

十点半的晚自习铃声带着疲惫的嗡鸣，夏俊把试卷往桌肚里一塞：“不行了，我得回家补觉，再做下去要猝死了。”

萧逸却在收拾书包时，往江屿手里塞了个保温杯：“刚接的热水，你胃不好，别喝凉的。”

杯子里飘出淡淡的蜂蜜香，是他上周随口说“做题胃里泛酸”后，萧逸每天都会准备的。江屿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两人桌肚里堆成小山的试卷，突然发现萧逸的试卷边缘总比他的整齐——每次发新卷子，少年都会先帮他把卷角捋平。

走到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萧逸突然从书包里掏出颗橘子糖：“今天秋游的照片，我洗出来了。”糖纸在路灯下泛着橘色的光，“放你错题本里了，做题累了就看看，山顶的风比试卷香。”

江屿剥开糖纸时，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速写本。秋游那天画的山顶剪影旁，多了行小字：“试卷会做完的，山也会再爬的。”

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两人踩着满地碎金似的灯光往家走。萧逸的书包带往江屿这边歪了歪，蹭到他的手背——和秋游时牵他过小溪时一样，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人安心。

“明天早自习，我带了套英语真题。”萧逸突然说，白球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完形填空是你喜欢的记叙文。”

江屿含着橘子糖笑了，舌尖的甜混着晚风漫开来。他知道，这些堆成山的试卷和真题，就像秋游时爬过的陡坡，只要身边有这双并肩的脚印，再难的路，也能一步一步踩出甜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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