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沉沉地压在相府高挑的飞檐翘角之上。白日喧嚣的亭台楼阁,此刻只余下死寂的轮廓。巡夜家丁手中灯笼那点昏黄的光,在青石板路上拖曳出鬼魅般的狭长暗影。
沈清颜紧了紧身上素雅的鹅黄披风,怀抱着新抄的《心经》,步履放得极轻极缓,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向着府邸深处那座黑黯黯、兀自立着的藏书阁走去。夜风掠过,裹挟着深秋刺骨的寒意,卷起几片枯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她面容平静,一副为祖母取经的恭顺模样,可那双眸底深处,却跳跃着一丝与这死寂夜色格格不入的锐利光芒——那是一种锁定猎物时才会有的专注与冰冷。
“大小姐。”藏书阁朱红大门前,两名壮硕家丁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眼神却如钩子般扫过她怀中的经卷,又警觉地瞥向她身后空寂的回廊。
“祖母心绪不宁,想寻些安神的经文。白日人多口杂,喧嚣扰攘,这才命我夤夜来取《金刚经》。”沈清颜嗓音温婉,恰到好处地添了一抹忧色。她微微抬手,露出怀中抄得工整的《心经》一角,“顺道将新抄的这份,供到佛前。”
两家丁对视一眼,年长者面现踌躇:“这……阁中有规矩,入夜不得进人,尤其顶楼……”
“规矩我懂,”沈清颜截断他的话,唇角牵起一丝体谅又无奈的笑意,“我只去一楼佛经区,取了便走,绝不耽搁,也绝不旁顾他处。祖母那头还等着,若误了时辰,老人家怕是一宿难安。父亲若要过问,自有我担待。”她特意将“父亲”二字咬得清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二人。
“大小姐孝心可鉴,”家丁终究不敢再拦,侧身让开,“那您…请快些。”钥匙插入厚重的铜锁,“咔哒”一声闷响,两扇沉甸甸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陈年旧纸、墨汁与霉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漆黑如墨,伸手难辨五指。家丁点燃门边铜座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门口巴掌大的地方。高耸至顶、密密麻麻挤满书籍的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伫立,投下幢幢暗影,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有劳。”沈清颜接过家丁递来的另一盏小提灯,独自步入其中。身后,那扇沉重的木门在她踏入的瞬间便“吱呀呀”合拢,将外界微弱的光线与声响彻底隔绝。门轴转动的余音在空寂的阁楼内回荡片刻,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门扉闭紧,沈清颜面上那层温婉恭顺的假面瞬间剥落殆尽。她将提灯光捻至最小,仅够勉强照亮脚下,身形如一道幽影,迅疾无声地向深处飘去。一楼佛经区?她目不斜视。目标明确,绕过一排排巨硕的书架,直奔深处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楼梯年深日久,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呻吟”。沈清颜步履极尽谨慎,每一步都踏在木料最坚实之处,将声响压得几不可闻。二楼堆满史书典籍,空气中尘埃的气味更为呛人。她脚步未停,径直摸索到最里端角落那道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窄小旋梯。
旋梯陡峭得惊人,通往的阁顶低矮狭窄,显然经年无人踏足。提灯微弱的光晕里,尘埃在光柱中疯狂旋舞。空气污浊滞闷。角落结着厚重的蛛网,几只风干的虫骸悬于其上,被她带起的气流拂得悠悠晃晃。
她的目光如尺般精准地扫过那些覆满厚灰、书脊几近朽烂的卷册——《南疆风物志》、《滇夷异闻录》、《瘴疠集解》……这些在外界要么是禁书、要么早已失传的孤本,此刻如同蒙尘的秘宝,静默地躺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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