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厨房 (2-1)

石屋厨房。

冰冷的壁炉终于被点燃，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新添的木柴，发出噼啪的爆响，将跳动的光影投在石墙上，驱散了一角阴冷。那块仅有的、颜色暗沉、边缘微微发绿的咸肉被郑重地放在粗糙的木砧板上。我屏住呼吸，将最后一点珍贵的香料粉末——混合着碾碎的胡椒、干瘪的迷迭香和一点可疑的褐色粉末——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肉块的每一寸表面，试图用这微弱的气味去掩盖那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香料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带着一丝辛辣的暖意。

“加柴火！”我喊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发闷。

“来嘞！”大E应声，抱着几根劈好的柴火快步走来，带着一股清晨的劲风。火焰猛地一蹿，火光照亮了他沾着煤灰的脸。

张喆和李梓轩也醒了，靠在门框上看着。李梓轩皱着鼻子，张喆则盯着那块放在简陋铁架上、被火焰炙烤得滋滋作响的“牧草”——那是一种本地常见的、类似苜蓿的植物，叶片在高温下迅速卷曲、发黑，散发出一种混合着青草和焦糊的古怪气味。

“呕…”张喆喉头滚动了一下，猛地捂住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别开了脸。

过滤。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我们模仿着化学课上简陋的过滤装置：一个相对干净的陶罐，上面铺上几层细密的亚麻布（从旧衣服上撕下来的），再小心地倒入那桶浑浊、带着可疑絮状物的牛奶。浑浊的液体艰难地渗透布层，滴落进下方的容器。一遍，两遍…流出的液体虽然依旧不够清澈，但总算褪去了那令人作呕的灰白和悬浮物。我们将过滤后的奶汁小心地倒入小陶锅，放在炉火的余烬上缓慢加热。奶香？不存在的。只有一种淡淡的、带着腥气的温热。

剩下的豆子被捣碎，混合着切碎的、蔫巴巴的蔬菜和几个干瘪的苹果块，同样用那点可怜的香料拌了拌。最后，大E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件被遗忘的东西——一把锈迹斑斑、但分量十足的铁剑。他用石头费力地刮掉剑身上最厚的红锈，在屋外的小溪里反复冲洗，直到刃口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迟钝的光。

他走回厨房，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剑锋落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如磐石的黑面包被从中劈开！粗糙的断面暴露出来。我们小心翼翼地将烤得勉强能入口的咸肉薄片（尽可能切掉可疑的边缘），夹进那粗糙的“面包片”中。

“我们…尽力了。”我看着木盘里那堆形状可疑、气味混杂的食物，声音干涩。这原始的“汉堡”，像是从绝望的泥潭里捞出来的微光。

“没事，挺好的了。”李梓轩拿起一个，努力挤出笑容，咬了一口，咀嚼的动作有些僵硬。

“没事，都是兄弟。”张喆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迈，抓起另一个，“不嫌弃！”他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起，用力咀嚼着，眼神却飘向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压下口中味道的东西。

午饭。炒焦的牧草叶漂浮在寡淡的豆子菜汤里。旁边是那“肉夹面包”。一小杯温热的过滤牛奶。还有一小撮香料拌过的蔬菜水果。沉默在餐桌上蔓延，只有牙齿与食物艰难摩擦的声音。自从被抛到这个时空，味蕾的记忆就只剩下酸腐和寡淡。这一餐，是向过去几天苦难的告别仪式，也是用仅有的智慧对命运发起的一次卑微反击。

胃里有了点沉甸甸的底，寒意似乎也被炉火和食物驱散了些。我们围坐在残留着食物碎屑的木桌旁。杂货铺，这个最初仓促定下的方案，此刻成了唯一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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