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金币 (2-1)

冷汗尚未干透，刘嘉诚那句“九死一生”还在后堂阴冷的空气中回荡。时间紧迫，子时的钟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混上驳船？现在？”张喆眉头紧锁，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和远处码头隐约的灯火，那里必然有海盗的严密看守。

“只能趁他们交接信物前的混乱。”刘嘉诚语气不容置疑，“李宜桦，你身法最灵巧，和张喆一起。记住，只看，不碰！确认货品后立刻撤离，绝不能暴露！”

张喆和李宜桦对视一眼，重重点头，迅速套上深色的不起眼外袍，将匕首藏得更深，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杂货铺的后门滑了出去。

后堂只剩下我、刘嘉诚和李尔。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刘嘉诚拿出纸笔，开始书写，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声，仿佛在书写我们的生死状。他是在用“暗流商会”的密语联络南方的渠道。李尔在一旁紧张地准备着用于传递消息的伪装物品——几包普通的香料，信笺将被巧妙地藏在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油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不安晃动的阴影。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犬吠或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都让我们的心跳漏掉一拍，生怕是海盗去而复返，或是张喆他们暴露了行踪。

突然，后门传来极其轻微的三长两短叩击声——是约定的安全信号！

刘嘉诚猛地抬头，李尔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张喆和李宜桦像受惊的狸猫般闪身进来，脸色比出去时更加难看，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看清了？”刘嘉诚的声音低沉而急迫。

“看清了……”张喆的声音有些发干，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东西，不是金币，而是一小块从油布破洞处钩下来的、闪着奇异暗金色泽的织物碎片，上面沾着一点泥土。“油布盖得严实，但边角有个破洞，我们……我们看到了箱子的一角。”

李宜桦紧接着补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只是箱子！我们……在码头驳船附近散落的垃圾里，发现了这个！”她摊开手心，几枚在昏暗油灯下依然闪烁着独特暗黄光泽、边缘带着锯齿状凹槽的金币静静躺在那里。金币上雕刻着奇异的、充满野性力量的图案：太阳、蛇、还有头戴羽冠的狰狞面孔——绝非欧洲或地中海任何已知文明的风格！

“阿兹特克金币！”李尔倒吸一口冷气，他是我们中对新大陆殖民历史了解最多的人，“这……这是西班牙人从墨西哥抢掠的黄金！怎么会出现在柏林？出现在巴巴里海盗手里？！”

后堂瞬间死寂。阿兹特克金币！新大陆！这远远超出了我们最坏的预想。这批货根本不是什么区域性的赃物，而是跨越了大西洋、沾满了新大陆原住民鲜血和西班牙殖民者贪婪的、烫手到极点的禁忌之物！难怪阿卜杜勒如此疯狂，如此急切地需要一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渠道！任何牵扯到这批货的人，都将成为西班牙帝国、教会乃至整个旧大陆殖民势力追杀的绝对目标！巴巴里海盗的弯刀与之相比，简直成了温和的威胁。

“深海之锚……他们竟然把手伸向了新大陆？！”刘嘉诚的脸色变得灰败，他拿起一枚金币，指尖冰凉，“这已经不是火坑了……这是炼狱！沾上一点火星，我们所有人，连带‘暗流商会’，都会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销赃？卖给奥斯曼豪商？谁有胆子接下这种能引发国战的东西？谁又能保证不被西班牙遍布各地的眼线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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