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沉沦 (3-1)

余烬生光

暮春的细雨斜斜掠过窗棂，姚鉴栩握着画笔的手微微颤抖。画布上，幼儿园孩子们稚嫩的笑脸被晕染得模糊，颜料在宣纸上洇开，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思绪。术后的虚弱感如附骨之疽，每当她试图集中精力，太阳穴便传来阵阵刺痛。

“又在逞强？”凌云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他将温热的中药杯轻轻搁在画架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后颈的碎发，“医生说要静养。”

姚鉴栩偏头躲开，笔尖在画布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我不想再当废人。”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她捂住嘴蜷缩成一团，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凌云霄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掌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别说话，我在。”窗外的雨骤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与他沉稳的心跳声交织。

正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顾逸尘举着文件袋立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药渍，眉头拧成川字：“医院的复查报告出来了，必须立刻住院。”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却难掩眼底的担忧。

林雅晴随后跨进门槛，手里提着保温桶，香气四溢的鸡汤味冲淡了室内压抑的气氛：“先把饭吃了，身体是自己的。”她将碗递到姚鉴栩面前，指尖碰到对方冰凉的手背，不禁皱眉，“怎么这么凉？”

姚鉴栩别过脸，声音带着倔强：“我不回去。”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因双腿发软跌回凌云霄怀里。男人手臂收紧，将她稳稳圈在怀中，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听医生的，嗯？”

暮色四合时，姚鉴栩再次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她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幼儿园的孩子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缺席而难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群举着手工贺卡的小身影涌了进来。

“姚老师！”扎马尾的小女孩红着眼眶扑到床边，“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不离开我们的！”她的抽泣声引得其他孩子也跟着抹眼泪，小小的病房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哭声填满。

姚鉴栩鼻尖发酸，强撑着坐起身，用虚弱的声音哄道：“老师只是来打怪兽，等打败了就回去。”她伸手抚摸孩子们的脑袋，却因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伤口，脸色瞬间惨白。

凌云霄快步上前扶住她，眼神责备却又满是心疼：“逞强。”他转头对孩子们说：“现在该让姚老师休息了，等她好了，我们一起去野餐好不好？”孩子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姚鉴栩要快点好起来。

深夜，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鸣。姚鉴栩辗转难眠，望着身旁趴在床边熟睡的凌云霄，心中泛起丝丝暖意。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描摹着他的眉骨。

“痒。”凌云霄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慌乱的神情。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呼吸喷洒在她掌心，“怎么还不睡？”

姚鉴栩别开脸，耳尖泛红：“我……我在数天花板的裂缝。”

“是吗？”凌云霄挑眉，缓缓起身。他撑在她两侧，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脸颊，“那我帮你数数，这里，”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鼻梁，“还有这里，”指腹落在她微张的唇上，“是不是都藏着小秘密？”

姚鉴栩心跳如擂鼓，正要开口反驳，突然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袭来。她脸色骤变，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凌云霄察觉到异样，神色立刻变得严肃，按响了呼叫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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