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白雾时,她跪在泥泞里,怀里的男人咳出血沫染红了她肩头。身后追来的村民举着火把,咒骂声混着雨声刺破夜幕:“妖孽!快把他扔到山崖喂狼!”
她将人又抱紧几分,浸透的裙摆下膝盖早已磨破。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链刃坠地的声响惊飞林梢夜枭。“别怕,”她贴着他冰凉的耳垂呢喃,“我带你去看大夫。”发间簪着的鸢尾花被雨水打落,那是他上个月亲手别上的。
医馆烛火昏黄,老大夫推了推老花镜,摇头时白胡子跟着颤动:“这毒入了心脉,除非……”话音未落,她已抓着他袖口:“除非什么?我去做!”窗外惊雷炸响,映得她苍白的脸泛起诡异的红。
三日后,山道上多了道倔强的身影。她背着昏迷的男人,每跪下去石板就洇开血花。额角的血顺着睫毛滴进眼里,刺得她几乎睁不开。掌心攥着的佛珠被捏得发烫,二十里山路,她数着台阶念:“神佛在上,若能换他平安,我愿折寿十年。”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爱人!
云层压得极低,似是也不忍看这痴傻模样。行至山腰,男人突然轻咳一声,温热的血顺着她脖颈滑进衣领。她浑身一震,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我求您!他不能死!我还没告诉他我爱他”哽咽卡在喉间,眼泪混着血水跌碎在青苔上。
山顶寺庙的钟声穿透雨幕时,她的膝盖早没了知觉。三步一叩首爬过最后几级台阶,血痕蜿蜒如泣血的龙。佛前长明灯忽明忽暗,她瘫倒在蒲团上,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人:“菩萨……求您……”
再醒来时,檀香萦绕鼻尖。床榻边,男人苍白的手指正擦去她眼角干涸的泪痕。“傻丫头,”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腕间还系着她扯下的发带,“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窗外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她结痂的额头,宛如一道金色的誓约。
廊下,老住持捻着佛珠轻叹:“老衲修行半生,第一次见这般痴傻的。”话音未落,屋内传来他轻笑,混着布料摩挲声:“她啊,痴了十年,以后……也该换我护着她的爱了。”药罐在灶台上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扶着灶台想添把柴火,眼前却突然炸开无数金星。昨夜在佛前跪得太久,膝盖的伤口还在渗血,此刻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撞在冰凉的砖墙上。
药勺“当啷”掉进沸汤,惊醒了里屋的人。他裹着单薄的棉被冲出来,看见她蜷缩在灶台边,鬓角还沾着未干的药汁。指尖触到她发烫的额头时,记忆突然翻涌——那些他昏迷时断断续续的画面,她背着他在暴雨里蹒跚前行,额头的血滴在他手背,烫得像烙铁。
“傻瓜。”他将人抱回床上,颤抖的手扯开她浸透冷汗的衣襟。膝盖处的纱布早已被脓血浸透,脚踝肿得发亮,分明是跪了太久又在雨里受了寒。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他红着眼眶熬药,这次药罐里煮的,是她最讨厌的艾草。
当她再次转醒,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苦香。床头放着冒着热气的药碗,旁边是用绷带仔细包扎好的膝盖。他靠在床边打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手里却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会像梦里那样消失在雨幕里。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望着床榻上沉睡的人,指尖轻轻描摹他逐渐恢复血色的眉眼。药香混着艾草的气息在屋内萦绕,昨夜摔倒的疼痛还在四肢蔓延,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暖意。
“谢谢神啊……”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唇角扬起抹劫后余生的笑,“终于把你还给我了。”记忆里那些在雨中匍匐的日夜、额头撞在石阶上的钝痛、膝盖磨破皮肉的灼烧感,此刻都化作眼眶里滚烫的泪。原来所有狼狈的坚持,真的能换来神明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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