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应天门遗址 (2-2)

凌云霄挑眉：“那你呢？穿襦裙画斜红，在城楼下看灯的小画师？”他打开食盒，青瓷碗里的杏仁茶冒着热气，“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蹲在研究院门口画壁画草稿，被保安当成了游客。”

雨忽然大了些，他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濡湿。这时，一个穿藏青色唐装的老者牵着石狮子旁的小女孩走过，老者拐杖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笃笃作响。

“是陈教授？”姚鉴栩认出那是研究唐代服饰的学者，忙打招呼。

陈教授笑着点头，指了指身边扎双丫髻的小姑娘：“这是我外孙女，叫阿蛮，刚从西安来。”阿蛮睁着圆眼睛，手里攥着朵半开的姚黄牡丹，忽然举到姚鉴栩面前：“姐姐，你长得像壁画里的飞天！”

凌云霄低笑出声，接过阿蛮递来的花，别在姚鉴栩的伞柄上：“那我就是护飞天的力士？”

雨势渐歇时，他们沿着天街往回走。暮色中的定鼎门遗址亮起点点地灯，勾勒出唐代城墙的轮廓。陈教授带着阿蛮在前面说笑着，小姑娘的银铃般的笑声混着老者讲的《酉阳杂俎》故事，飘在雨后的空气里。

“你看，”姚鉴栩忽然停步，指着遗址旁新栽的一排紫桐，“像不像诗里写的‘紫桐花半落，青槐叶初齐’？”晚风吹过，桐花簌簌落在她发间，凌云霄伸手替她拈掉，指腹不经意擦过她颈侧。

“下周带你去龙门石窟，”他忽然说，“卢舍那大佛的背光在四月的夕阳下会泛金光，你不是一直想拍？”

她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的温柔。这双看惯了精密图纸的眼睛，此刻映着远处的城阙灯火，比任何壁画都要动人。阿蛮不知何时跑回来，举着个糖画递过来：“姐姐，这个是杨贵妃的样子！”

陈教授跟过来，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捋着胡须道：“年轻人，这应天门的砖缝里啊，藏着好多故事。有的是王侯将相，有的是寻常人家，说到底，都是‘等’与‘伴’两个字。”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应天门的鸱吻上。凌云霄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凉的指尖传来。远处的洛河泛着粼粼波光，像把千年前的月光，都揉进了此刻的暮色里。

“回去吧，”他低头看她，声音里带着笑意，“不然杏仁茶该凉了。”

姚鉴栩点点头，跟着他往巷口走。阿蛮的笑声、陈教授的拐杖声、还有他们踩在积水里的轻响，混着远处夜市的喧嚣，在古老的天街尽头，酿成了一段属于此刻的、温软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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