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连下三日雨,城郊净慈寺湿漉漉的。禅房窗棂爬着青苔。
沈清辞坐窗边,捏着半枚通透玉佩,指腹摩挲上面模糊云纹——这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说是能安神,可他胸腔里的寒意,像生了根的冰碴,捂不化。
“沈公子,该喝药了。”小沙弥明心端药碗进来,粗瓷碗沿结着黑褐色药渍,药气呛人。
沈清辞接过,仰头饮尽,苦涩漫过舌尖,喉间涌上腥甜。他慌忙用帕子按住唇角,素帕立刻洇开一点红。
“公子又咳血了?要不……我去告诉住持师父,再为您诵经祈福?”明心问。
沈清辞摇头,将帕子叠好藏进袖中。“不必,老毛病。”他自记事起就在药罐里泡着。父亲是镇中富商沈万山,正妻生嫡子后,视他这庶出病秧子为眼中钉,若非母亲临终求父亲留他一命,他早被丢去乱葬岗了。
十岁那年,他咳得只剩一口气,沈万山听了道士“静养避祸”的话,将他送到净慈寺,美其名曰“礼佛修身”,实则流放。
“山下不太平。”明心收拾药碗,“今早下山化缘的师兄说,西边李家庄丢了个三岁娃娃,官府查几日没找到。住持让夜里别出禅房。”
沈清辞“嗯”了一声,目光落回窗外。雨雾中,百年老槐树的枝桠歪歪扭扭伸向天空,母亲说过,槐树聚阴也挡煞,或许……他该去树下坐坐。
入夜,雨停了。月光漏下几缕,给寺庙镀上冷辉。沈清辞咳得睡不着,披了薄外衣,悄悄推开禅房门。
他沿回廊往后院走,刚到树旁,一阵细碎的啜泣声顺着风飘来——像孩童呜咽,带着惊恐和绝望,从后山方向传来。
沈清辞脚步顿住。他自小体弱,胆子小,可那哭声太惨,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头发紧。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大半。
哭声戛然而止。
沈清辞咬咬牙,顺着声音往后山走。后山荒草丛生,只有樵夫踩出的小径,月光落草叶上,泛着诡异银光。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跳得要撞碎肋骨。
转过一块巨石,眼前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冻结——
一个穿破烂布衣的小童被按在地上,脖颈处浮着一团灰黑雾。那雾像有生命,正往小童七窍里钻,小童脸青紫,手脚抽搐,眼看要没气了。雾气里,隐约有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嗬嗬的笑声,贪婪地吮吸着什么。
是邪祟!
沈清辞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先动了。他抓起路边一块石头,嘶哑喊:“放开他!”
邪祟动作顿了下,过转头,露出没有瞳仁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刺骨寒意将他包裹,像坠入冰窖,呼吸都带白气。
“找死!”邪祟的声音像无数根针刮擦石板,难听至极。
灰雾分出一缕,化作细长鞭子,带着腥腐的气息抽向他。他想躲,可身体虚弱,脚腕一软,直直跌下去。
就在雾气要缠上他脖颈的刹那,沈清辞胸口忽然烫得惊人。是心脏的位置,像有团埋了许久的火苗挣脱束缚,“轰”地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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