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西船厂的雨天,把锈蚀的钢铁丛林泡成了一锅发馊的铁锈汤。雨水混着油污在坑洼里积成五颜六色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和龙门吊狰狞的骨架。空气又湿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海腥、铁锈、霉烂的味道里,一股越来越浓的、带着侵略性的鼠臊气,顽固地钻入每一个角落。
吴文安像一滴水融入了船厂最深的阴影。废弃的“江阴号”油轮底层,巨大的储油罐被改造成了潮湿、阴暗的巢穴。罐壁上,厚厚一层灰绿色的霉斑幽幽发着光,如同呼吸般明灭。油亮的老鼠在锈蚀的管道和支架间无声穿梭,细密的爪音汇成永不停歇的背景低语。他盘坐在旧轮胎和破帆布堆成的“座”上,指尖捻动着一块边缘锐利、触感冰凉的东西——一块从某种纪念牌上剥落下来的灰绿色碎片。幽光映着他瘦削的下颌,眼神空洞地投向虚无。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遗骸,在这黑暗的油海中浮沉:黑鼠在异国街头制造的疯狂炼狱,监狱铁栏的冰冷触感,葛博源那张在关键时刻总是带着洞悉一切冷静的脸…以及,那个名字。赵竣晟。制造了无数表情包,最终用一个红色感叹号将他彻底隔绝的“大爷”。冰冷的恨意像毒蛇盘踞在心底,但重生后的吴文安,学会了将这毒液淬炼成武器。不打美国?那只是表象。他真正的目标,是碾碎那个循环——那个被暴力定义、被利用、最终走向毁灭的宿命。他要建立阴影中的秩序,属于“鼠”的秩序。
“安哥。”小六的声音如同真正的鼠类,从一条通风管道的阴影里滑出。他脸上混杂着一丝兴奋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货’到了。北港码头那批‘鱼干’,姓陈的认栽了,按‘鼠息’付。”
捻动碎片的手指停住。吴文安的目光转向小六,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多少?”声音沙哑,摩擦着铁锈。
“三成现钱,七成…用他小舅子东区修车铺的份额抵。”小六低声汇报,“姓陈的吓破了胆,他家厨房下水道…昨晚堵了,掏出来半桶…油光发亮的老鼠…还有他小儿子,手上起了点…绿点子。”
吴文安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不是笑,是冰冷的确认。他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指尖的碎片。在那幽暗的光泽里,他仿佛看到了更多。被“鼠息”网络捆绑的船厂,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搏动的、属于他的脏器。那些依附其上的人,无论是恐惧还是贪婪,他们的生命能量,都在通过这无形的蛛网,源源汇入这片黑暗的油海。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属于此地的信息流,顺着鼠群共享的某种“感知”触须,悄然探入这片油海。是几只负责“外围警戒”的老鼠,它们潜伏在南箐中学附近的下水道出口。信息模糊,带着水汽和消毒水的味道:抓挠…混乱…还有…霉斑扩散的气息。
吴文安空洞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蒋致沅…那个名字在他冰冷的心湖里投下一颗小石子。合作?不,那更像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他提供了某种…“种子”,某种能在特定土壤(比如被长期压抑的集体恶意)里疯狂滋长的东西。而蒋致沅,那位急于摆脱某些束缚、又或是对学校积弊深恶痛绝的校长,则提供了让“种子”萌芽的温床——比如,默许某些区域卫生状况的“恶化”,默许某种带着特定频率的“放松音乐”在课间播放…代价是蒋校长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的后果,以及…一块小小的、来自他“功勋纪念牌”的碎片。
船厂鼠王霸业:从礼堂霉变开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