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失重感持续了很久,久到林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早已摔碎在深渊里。当她终于触碰到“地面”时,脚下的触感并非想象中的粘稠肉瘤,而是冰凉光滑的金属——像极了医院手术室的器械台。
她猛地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儿科病房的正中央,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墙壁上的肉瘤汁液凝固成暗红色的纹路,勾勒出无数个交错的符号,细看竟与父亲笔记本里的公式重合;散落的“小林穗”们不再是黑洞洞的眼睛,而是在眼眶里嵌着小小的显示屏,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她从小到大的片段:第一次学会走路时父亲弯腰的背影、母亲把胎发装进锦囊时的温柔、甚至是她独自在深夜里为父亲流泪的模样。
“这些是……我的记忆?”林穗抬手抚过最近的一个“小林穗”,对方的脸颊冰凉,显示屏里正播放着她在云台山山顶流泪的画面,只是画面里的朝阳变成了暗绿色,她的影子被拉长成翅膀的形状。
头顶的翅膀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风压,只有羽毛扫过金属的轻响。“夜枭”悬浮在半空中,一半人脸一半鳞片的轮廓在暗红色光线下格外清晰,他胸前的金色火焰并未熄灭,只是变成了跳动的细线,像心电图般与林穗颈间的淡金色印记同步闪烁。
“不是共生,是继承。”他开口时,声音里的嘶吼消失了,只剩下父亲独有的温和,“深渊原生体需要宿主的‘共情’才能稳定,而你,是唯一能同时容纳光与暗的容器。”
林穗低头看向掌心,那张合影不知何时变回了超声波照片,背面的字迹被重新拼凑完整:“共情种子的终极形态,是宿主与原生体的记忆融合。”她忽然想起母亲掌心发烫的照片——那根本不是保护她的工具,而是记录种子发芽的“培养皿”,从她在母体里的那一刻起,这场“继承”就已经开始。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林穗转身,看见母亲正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捧着那本父亲的笔记本。她的脸不再模糊,左眼是人类的瞳孔,右眼却嵌着与“夜枭”相同的金色竖瞳。“院长用你父亲的皮肤伪装,不是为了骗你,是为了让原生体熟悉你的气息。”母亲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剪报,上面是三十年前某家研究所的火灾报道,照片里的研究员,赫然是年轻时的院长与母亲。
“我们都是实验体。”母亲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你父亲是第一个成功与原生体共生的人,但他保留了太多‘人性’,导致原生体不稳定。而你,是用他的基因和深渊孢子培育的‘完美容器’。”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金属环,与之前消散的那枚一模一样,“所谓的‘副本终结’,只是重启程序的伪装。”
金属环突然亮起红光,墙壁上的符号开始流动,那些“小林穗”的显示屏同时切换画面——播放的是父亲被原生体侵蚀的过程:他绑在实验台上,看着自己的皮肤被一片片割下,院长拿着缝合针,将他的脸皮缝在自己脸上;他忍着剧痛写下笔记本,指甲刮擦纸张的声音,与林穗记忆里19床暗格里的痕迹完全重合。
“爸……”林穗的眼泪再次落下,这一次没有淡金色的液滴,只有滚烫的、带着咸味的泪。泪珠落在地上,竟将金属地面烫出细小的坑洞——她的眼泪,已经带着深渊的腐蚀性。
“夜枭”缓缓降落,翅膀收起时,暗绿色的鳞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完整的、属于父亲的皮肤。他抬手抚摸林穗的脸颊,掌心的温度真实得让人心碎:“最后一次选择,穗穗。用你的光净化我,让深渊彻底消失,但你会忘记所有关于我的记忆;或者接受暗,我们一起成为深渊的新形态,永远活在这些记忆碎片里。”
林穗看向母亲,母亲正将笔记本塞进她手里:“这是你父亲最后的请求——他宁愿被遗忘,也不想你变成怪物。”笔记本的封底夹层里,掉出一张小小的便签,是父亲的字迹:“我的穗穗,活在光里,不必记得我。”
始于自缢,终于永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