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带在山谷深处汇成一片朦胧的光晕,走近了才看清,那光晕里裹着座半塌的石屋。石屋的断墙上爬满了暗绿的苔藓,唯有窗棂的位置,被光丝密密匝匝地缠着,像谁特意用光补好了破碎的窗。
林穗推开门,灰尘在光里跳着细碎的舞。屋角的土灶上,光丝正沿着灶膛的纹路游走,勾勒出早已熄灭的火塘形状,塘底沉着几粒光籽,像被遗忘的火种。阿星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指着灶台上方——那里的土墙剥落处,露出半截光织的布,布上绣着朵未完工的光花,针脚里卡着片干枯的花瓣,和光花的形状竟一模一样。
“是有人在这里绣过光吗?”阿星伸手去碰,光布突然轻轻颤动,布上的光花顺着她的指尖爬下来,落在地上长成株小小的光茎,茎顶慢慢结出花苞。这一次,花苞里浮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串流动的画面:有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坐在灶台前,借着月光纺光丝,窗外的山风卷着花瓣飘进来,落在她的发间,她便笑着把花瓣的样子绣进光布里。
光籽在怀里轻轻发烫,林穗把它放在灶台的光籽旁,两颗籽实立刻发出共鸣的光,断墙上的苔藓突然泛起银光,显露出刻在石上的字:“光会记得绣它的人,就像花记得春天。”
话音刚落,光茎上的花苞“啪”地绽开,无数光蝶从花瓣里涌出来,绕着石屋飞了三圈,然后往山谷外飞去。林穗追出去,看见光蝶们在空中织出条更亮的光带,一直往天边延伸,尽头处浮着片发光的云,云里隐约有座光织的桥。
阿星指着光桥欢呼:“是往那边吗?”林穗摸了摸怀里的光籽,它已经变得像块温润的光玉,里面浮着的画面又多了石屋和光蝶,连那朵未完工的光花,都在角落悄悄绽放了半朵。
她抬头望向光桥,风里传来光丝摩擦的轻响,像谁在远处哼着不成调的歌。光籽在掌心轻轻跳动,像在催促,又像在应和。林穗迈开脚步,阿星踩着她的影子跟上,光带在脚下缓缓流动,把他们的脚印都镀成了金色。
她知道,这颗光籽里藏着的故事还没写完,就像那座光桥的尽头,一定有新的光在等。而那些被光记住的人、被光绣下的时光,都会跟着这颗籽实,在某个清晨或黄昏,开出漫山遍野的光来。
光桥在脚下轻轻晃动,踩上去时竟有种踩着流云的柔软。光丝顺着桥身的纹路往下垂,在桥下织出片透明的光雾,雾里浮着细碎的光斑,细看竟是无数人的笑脸——有放鸭人少年时的憨笑,有老婆婆系铃铛时的温柔笑意,还有石屋里绣光花姑娘低头时的浅笑。
走到桥中央时,阿星突然指着前方惊呼:“那里有光在等!”只见光桥尽头立着棵巨大的光树,树干粗壮如老槐,枝桠上没有叶子,却缠着无数光绳,绳头系着各式各样的光物:有光织的荷包、光绣的布片、光碾的籽粉,还有支悬在最高处的光笔,笔尖正滴着金色的光墨,落在树下的光池里,漾开圈圈发光的涟漪。
林穗刚走近光树,怀里的光籽突然挣脱荷包,飞到树顶的枝桠上。它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里面藏着的山林、村落、驿站、石屋虚影一一飘出,像被光丝牵引着,贴在树干上慢慢舒展。光树突然轻轻摇晃,枝桠上的光物开始共鸣,光荷包里飘出芦苇香,光布片上的花朵完全绽放,光笔落下的墨痕在光池里凝成行字:“每段被光记住的路,都会长成回家的坐标。”
这时,光籽彻底绽开了。没有长出藤蔓,也没有开出花朵,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顺着光树的枝桠往四周飞散。落在光池里的光粒,立刻长出新的光草,草叶上印着更远的地图;落在光绳上的光粒,让绳头的光铃响起更清亮的声,混着风里的光絮声,凑成支完整的调子。
始于自缢,终于永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