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绝望的号角,粗暴地撕碎了校园午后残留的最后一层平静假象。那声音穿透医务室紧闭的门窗,钻入桑榆混沌的意识深处,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剧痛中凿开一丝缝隙。
她感觉自己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胸腔被万吨巨石压着,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渣。手腕处传来一阵阵尖锐、持续不断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反复拧紧。这痛楚成了锚点,将她一点点从意识沉沦的边缘拖拽回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掀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视野是模糊摇晃的,像是隔着一层布满水汽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惨白刺目的天花板灯光,晃得她眩晕。鼻端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消毒水的刺鼻,新鲜血液的腥甜铁锈味,纸张被污水浸泡后腐烂的霉味,还有一种……呕吐物般的酸腐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呜……”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细微得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
“桑榆!桑榆你醒了?别怕!救护车马上到了!坚持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抑制的颤抖在她耳边响起。是林哲。声音很近,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额角。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捧着一样握着,避开了她明显肿胀变形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却抖得厉害。
桑榆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终于聚焦了一些。林哲的脸就在眼前,近在咫尺。那张总是带着阳光般温和笑意的脸庞此刻一片灰败,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眼眶周围是明显的水光,似乎刚刚哭过,或者强忍着巨大的悲恸。他看着她,眼神里是铺天盖地的恐惧、后怕、自责和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桑榆……”他的声音哽咽,破碎不堪,“是我……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不该打那一拳……我不该……” 他语无伦次,目光落在她那只被自己小心托着的、明显不正常扭曲的手腕上,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他像个做错了事、害怕失去一切的孩子,只能徒劳地重复着道歉。
桑榆想摇头,想告诉他不是他的错,想问他江逾白怎么样了……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她的视线越过林哲的肩膀,吃力地扫向医务室中央那片狼藉之地。
瞳孔骤然收缩!
江逾白!
他就倒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板上,蜷缩着,像一只被暴力折断翅膀的鸟。老陈和另一个闻讯赶来的体育老师正死死地按住他。江逾白的状态极其骇人。他灰败的脸上沾满了污迹——暗红的血(他自己的和桑榆的?)、粘稠的污泥、还有灰白色的……纸浆?他紧闭着眼睛,身体却在剧烈地、间歇性地痉挛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干呕。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混合着那些污物,一片狼藉。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厚厚的纱布几乎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一种沉暗的、不祥的深褐色,血珠甚至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和他身下那摊混合了污水、血水和碎纸屑的泥泇融为一体。
而他那只完好的左手,即使在剧烈的痉挛和干呕中,依旧死死地、以一种痉挛般的力度,抠着自己的喉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呈现出青紫色,指甲深深陷进颈部的皮肤里,留下道道血痕!仿佛要将什么东西从喉咙深处抠出来!那是……他吞下去的纸团?他还在试图将它弄出来?还是那团肮脏的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地制造痛苦?
“呃……呕……呃啊……” 江逾白喉咙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破风箱拉扯般的嘶鸣。他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被老陈他们死死按住。一口混杂着暗红血块、灰白粘稠物和墨蓝色污迹的秽物从他口中喷溅出来,溅在他自己胸前和按住他的老师手臂上。浓烈的酸腐恶臭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薄荷味遗憾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