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回响 (3-2)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疯狂颤抖、宣告死亡的绿色线条，猛地出现了第一个清晰的、有力的起伏！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虽然依旧有些紊乱，虽然基线依旧不稳，但它……重新开始跳动了！绿色的波形线艰难而顽强地在屏幕上重新勾勒出生命的轨迹！那刺目的“VF”红灯，终于熄灭！

“窦性心律！回来了！”负责按压的护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停下了动作，大口喘着气。

“维持通道！密切观察！准备送介入室！不能再拖了！”主刀医生的声音依旧紧绷，但明显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快速下达指令，眼神凝重地扫过仪器数据，又看了一眼门口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林哲，眉头深深皱起。

林哲瘫跪在地，浑身脱力，像一滩烂泥。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席卷了他，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看着屏幕上重新跳动的光点，看着桑榆胸口微弱的起伏，一种失重般的、近乎虚妄的狂喜和更深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活过来了，却又仿佛死过了一次。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靠近一点，想确认那不是幻觉，双腿却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两名护士迅速而专业地将桑榆转移到另一张移动病床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路和仪器。她们推着床，快速而平稳地朝着门口移动，准备送往心内科介入室进行紧急手术。

病床经过林哲身边时，推床的护士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林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向桑榆那只垂落在床边、被夹板固定的手腕，以及她身上那件沾染着些许污迹的校服外套（入院时未来得及更换）。护士迅速做了一个决定。她弯下腰，动作麻利地从桑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一个屏幕已经碎裂、边缘沾着干涸泥点的旧手机。

护士没有停留，直接将手机塞到了瘫跪在地、神志恍惚的林哲怀里，声音急促而清晰：“家属！拿着！病人身上的东西！跟我们去介入室外面等！快！”

冰凉的、带着裂痕的手机外壳触碰到林哲的皮肤，让他猛地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抱紧了那个手机，如同抓住了一根飘渺的稻草。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碎裂的屏幕上是什么，就被护士催促着，连滚爬爬地挣扎起来，踉跄地跟在那张象征着桑榆最后一线生机的移动病床后，朝着介入室的方向奔去。

介入室外的等候区，灯光同样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消毒水和一种特殊的、金属与塑料混合的冰冷气味。墙壁上的电子屏显示着手术中的红灯。林哲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浑身脱力，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恐惧。

他低头，目光落在怀中那个冰冷的、碎裂的手机上。屏幕蛛网般的裂痕下，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图像。桑榆的手机……她最后的随身之物……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于那个“L”？关于江逾白？关于她卷进这一切的原因？

一个微弱的、近乎绝望的念头驱使着他。他用颤抖的手指，用力按下了手机侧面的电源键。

屏幕艰难地亮起，裂痕让画面扭曲变形，但还能勉强辨认。锁屏壁纸是一张……画？像是桑榆自己的笔触，画的是学校后面那片废弃的小花园，荒草蔓生，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秋千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带着一种孤独的宁静。

林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回忆桑榆常用的解锁密码。她的生日？不对。学号？也不对。他胡乱地尝试着，每一次错误的提示音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数字组合突然跳入脑海——是那次在医务室，她捂着心口痛苦地输入药瓶密码时的指法！他当时无意中瞥见！

他屏住呼吸，颤抖着输入了那四个数字。

屏幕解锁了！

映入眼帘的是手机的主界面，壁纸同样是那张废弃花园的画。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常用的APP图标。林哲的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冷。他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相册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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