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子立在桃林深处,身上粉衣似一片被春风揉碎的云霞,随意披散的墨发间,几瓣新鲜的桃花正懒洋洋地蜷着,像贪睡的蝶。这便是桃书,一棵建国前不久才修成精怪的桃树妖。算起来,他在这方天地晃悠了数千年,指尖捻过的桃花开了又谢,腰间佩的玉坠都被岁月磨出了温润的光,可离那心心念念的飞升,却总像隔着一层望不穿的薄雾。
今儿个天气好,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繁密的桃叶,筛下点点金斑,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像栖了只不安分的流萤。他百无聊赖地倚着自己的本体树干,鼻尖萦绕着永不会散去的、清冽中带着甜意的桃花香,那香气淡得像梦,却又浓得化不开,仿佛连空气都被染上了三分柔媚。
“又没动静。”他轻声呢喃,声音带着点天生的软糯,尾音却又微微上挑,像羽毛搔过心尖。说罢,他伸出皓白的手指,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嗡”的一声轻响,一方微光闪烁的玉坠子悬挂在他身前。这是他的秘宝,灵泉空间。
空间内,一汪灵泉正汩汩冒着气泡,泉水清冽见底,倒映着上方悬浮的几卷古籍。那是仙法,是武功心法,是他数千年来的指望。他凝望着那些古籍,墨色的瞳孔里映着流光,眼神却有些怅然。数千年了,他日夜苦修,灵泉的灵气被他引了又引,古籍上的字句都快被他望穿,可那飞升的契机,却迟迟不来。
“桃宝。”他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撒娇般的无奈。
话音刚落,灵泉中央升起一点莹蓝的光点,光点迅速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形似小桃娃娃的灵体。它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主人,您又在犯愁啦?”
桃书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桃宝圆滚滚的身子,触感像一团温暖的光雾。“能不犯愁吗?”他叹了口气,粉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衣摆上绣的桃花仿佛活了过来,在风中舒展花瓣,“你说,从前你主人是怎么飞升的?我照着他的路子走,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桃宝在他指尖上转了个圈,小脸上满是苦恼:“桃宝也不知道呀……就记得前主人说过,好像是要……历劫?”
“历劫?”桃书挑眉,墨发间的桃花瓣轻轻飘落一片,掉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什么劫?雷劫吗?可这小世界……”他顿了顿,眼神望向空间之外,那是他所生活的、灵气日渐稀薄的凡世,“哪来的灵气引动雷劫?”
空气中弥漫的桃花香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愁绪,变得有些沉郁。桃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间的桃花瓣簌簌落下几片,像一场无声的叹息。他真的太想成仙了,想离开这日复一日的孤寂,想看看那九霄之上的风光。
就在他满心怅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灵泉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时——
“叮——”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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