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简42

飞机舷窗割开铅灰色的云层时，下午的阳光正斜斜打在江照狼尾发梢。他指尖蹭了蹭鼻尖，侧头看桃书——男人正合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颈侧皮肤被光线镀得近乎透明，隐约能闻到那股惯常的、清浅的桃花香，混着机舱里循环空气的微凉。

“到了？”桃书没睁眼，却像感知到他的目光，喉结轻滚，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

“嗯，快颠散架了。”江照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吧”轻响，“桃老板这机票买得够急，差点没赶上摆渡车。”

桃书这才睁眼，眸光平静无波，扫过他乱翘的发尾：“来得及。”

简单三个字，却让江照莫名松了口气。从五珠村老宅出来时，他总觉得桃书那句“陪你回来”背后藏着什么，可看男人一路订票、拎包，动作熟稔得像往返过千百次，那点疑虑又被压了下去。

下了飞机，机场大厅人潮如织。江照刚掏出手机想给曹胖胖报信，就被桃书按住手腕。男人的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我还有事，你先去酒吧？”

“成啊，”江照挑眉，抽回手揣进裤兜，“那我先走了，冤大头。”

他晃着背包往出口走，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跟到电梯拐角。直到钻进出租车，才摸出烟盒敲了敲——刚叼上烟，手机就震了，是曹严华的连环夺命call。

“小三儿！你可算活过来了！”电话那头声音震天响，混着酒吧打烊前的低音炮，“师父从早上就跟催命似的问你到哪了，我嘴都快磨破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照揉着耳朵，“她人呢？不是说五点前到酒吧吗？”

“嗨！别提了！”曹严华压低声音，“刚接了个急活，又跟炎红砂跑了，走的时候那脸黑的，让你到了先盯着场子，别给她惹事！”

曹严华明显是夸张了，江照无语的抬抬眉梢。木代明面上是“夜渡”酒吧小老板娘，暗地里却跟她师兄接些其他活计。他撇撇嘴，心里倒是松快——没了木代盯着，至少今晚能喘口气。

“行，我马上到。”他挂了电话，冲司机报了酒吧地址。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钢筋水泥的丛林在暮色里显出熟悉的轮廓，跟五珠村的青山黄土比起来，透着股俗辣的烟火气。

夜渡酒吧藏在老城区一条僻静巷弄里，铁皮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坏了半截，“夜”字缺了个点，远远看像团模糊的橘红。江照推开门，吧台后的曹严华立刻跟看见了救星似的扑过来。

这小子吨位扎实，穿着印着“啤酒肚保护协会”的T恤，胳膊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酒渍：“小三哥你可算来了！刚才有桌客人非要点‘地狱烈火’，我这手一抖……”他指了指吧台角落一堆碎玻璃，“师父要是在，得扒了我的皮！”

江照扫了眼狼藉，随手扯过围裙系上：“行了，去擦桌子，这儿我来。”

他走到调酒台后，手指在酒瓶间灵活游走。冰铲撞击冰桶的脆响，酒瓶倾倒时液体流下的细流，橙皮在火焰中爆出的清香——这套动作做了千百遍，熟稔得像呼吸。眼角余光瞥见曹胖胖在擦桌子时还时不时偷瞄他，嘴皮子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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