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新同学?” 陆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的磁性,清晰地传入白乞辰耳中,他扬了扬眉,目光扫过白乞辰肩上“金坷垃”的标识,又落回他怀里那床裹着塑料布、露出蓝格补丁的被子卷,最后定在他写满茫然与一点点倔强的脸上,嘴角的弧度带着点说不清是戏谑还是别的什么,“害怕教导处?”
“没事,开除不了我。”
他的视线在白乞辰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痣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没等白乞辰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转身,双手插回裤兜,像一尾滑溜的鱼,轻松地分开人群,朝着与公告牌相反的方向走去。
缠着绷带的手腕上,那模糊的碳黑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白乞辰呆呆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他的“白棉花”,肩上扛着“金坷垃”,手心紧紧攥着失而复得、还带着陆安指尖微凉触感的塑料红心。
单留下的印痕还清晰可见。047矿灯昏暗的光晕早已消失在县城的街角。
他抬头望了望金郁一中气派的教学楼,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颗褪色的红心。爹的工牌在被子卷里硌着他的胳膊。
白河的浊流仿佛还在耳边奔涌,奶奶那句“念书比挖煤强”的回声,与陆安那句“开除不了我。”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金郁县,他的“大城市”梦想,以一种充满荒诞、混乱和一丝莫名悸动的方式,在他面前轰然拉开了序幕。
人群的喧嚣像一层粘稠的膜,包裹着白乞辰。
他费力地挤出围在巨大红榜前的人墙,肩上的化肥袋勒得锁骨生疼,怀里裹着塑料布的白夏被卷也变得越来越沉。
047工牌冰冷的棱角隔着薄被和衣物,固执地硌着他的手臂内侧,像一道无声的提醒。
刚才那场混乱的余温还在脸上发烫,陆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还有那句“开除不了我。”像某种无法解析的密码,在他脑子里盘旋。
手心那颗红心纽扣也被他攥得汗津津的,“安”字的刻痕印在掌纹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目光急切地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搜寻。红纸黑字,带着油墨特有的气味。
高一(3)班
……
白乞辰
他的名字在偏上位置。找到了。高一(3)班。他默默记下教室位置:主教学楼一楼,西侧。
更大的挑战在宿舍。公告栏的另一边贴着宿舍分配表。高一新生宿舍楼在校园最北边,一栋略显陈旧的五层红砖楼。
他扛着行李,抱着被子,像一只负重的蜗牛,艰难地朝着北边移动。
阳光越来越毒辣,汗水沿着鬓角流进脖颈,亚麻棕的软发贴在额头上,显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眼下的青影也越发明显。
推开挂着“高一(3)班男生宿舍”木牌的房门,一股混合着新鲜油漆、灰尘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典型的八人间,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靠墙摆放,中间是两排旧木桌。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在忙碌地铺床、整理物品。地上堆着各种行李箱、编织袋,还有崭新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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