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往车筐里一放,链条“咔啦”响了声,自行车拐上马路时,轮胎碾过路边的碎石子,震得车把微微发麻。
夏夜的金郁县街头还醒着,十字路口的烧烤摊支着蓝布棚,油烟顺着风往巷子里钻,修车铺的大爷光着膀子蹲在门口抽旱烟,收音机里正放着本地的戏曲小调。
陆安蹬着车,额前的碎发被汗黏在额头上,车铃偶尔按一下,“叮铃”声撞在斑驳的砖墙上,又弹回热烘烘的空气里。
陆安到白河公园时,夕阳正把河面染成金红色。刚锁好自行车,就听见广场舞的音乐从东边的小广场飘过来,“最炫民族风”的调子混着卖棉花糖的吆喝声,热热闹闹地裹住他。河岸边的柳树下,好几个老头正甩着长鞭抽陀螺,“啪啪”声脆得像放鞭炮,惊得柳树枝条乱晃。
他没往人堆里凑,沿着河埂往稍清净点的柳树丛走。路过卖冰棒的小摊时,老板娘正掀开泡沫箱,冷气“呼”地冒出来,几个穿校服的女生围着挑口味,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陆安的目光扫过她们手里的绿豆冰棒,想起那个亚麻棕头发的男生攥着书时指尖发白的样子,脚步顿了顿,又径直往前走了。
折柳枝得找人少的地方。他在靠近公共厕所的那片柳树林停住——这里的枝条被修剪过,新抽的梢头又嫩又直,垂下来能扫到路过情侣的肩膀。
陆安侧身挤过遛狗的大爷,小刀在连接处轻轻一旋,枝条就落进了手里,指尖沾着点柳皮的青汁,蹭在裤腿上,像块没干透的颜料。
有散步的阿姨路过,看他在那儿摆弄柳枝,忍不住搭话:“乖,折这干啥呀?编筐?”
陆安头也没抬:“画画。”
“哟,画画用这?”阿姨稀奇地多看两眼,被同伴拽着走了,“快走吧,广场舞要开始第二曲了!”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夕阳落在河面上,碎金似的波光里,漂着几个小孩扔的塑料瓶,被水浪推得晃晃悠悠。
这场景突然让他想起那个亚麻棕头发的男生揣在兜里的塑料红心——说不定哪天,那颗红心纽扣也会被谁扔进这河里?
他盯着河面晃了两秒,突然低骂一声“神经病”。
指尖还捏着刚折的柳枝,青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像在醒神。陆安猛地转过身,小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刃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风。
他把柳枝往胳膊底下一夹,步子迈得又快又急,路过卖冰棒的小摊时,撞到了下旁边的铁架子,“哐当”一声响,惊得那几个女生回头看他。
他没回头,径直往自行车那边走,车筐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又震过,屏幕亮着,是韩子墨发来的新消息,大概又是些咋咋呼呼的话。
陆安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没看清内容,就把手机塞进了裤兜——管他妈的那个亚麻棕头发的,管他妈的塑料红心,折完柳枝赶紧回家烧炭笔,才是正经事。
车链条“咔啦”响得更厉害了,像在替他心里那点没处安放的烦躁呐喊。
陆安把自行车停在楼道口,扫过车座上的废报纸。开锁时楼道声控灯没亮,他摸着黑往上走,帆布包里的柳枝随着脚步轻轻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谁在暗处数着他的台阶。
开门的瞬间,旧画纸的味道混着窗外的晚风涌进来。他把柳枝摊在窗台上,刚要去拿铁皮炭炉,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韩子墨的电话。
“陆安你是不是人!排骨都快凉透了!”韩子墨的声音透过听筒炸过来,背景里有碗筷碰撞的脆响,“我妈让我现在给你送过去,给句准话!”
陆安捏着手机走到窗边,看见楼下韩子墨正举着电话转圈,保温桶被他夹在胳膊底下,像夹着颗炸弹。这家伙八成是算准了他回公寓的时间,从家里抄近路追过来的,否则刚才骑车回来时,怎么会没在巷口碰见。
“说了不用。”他对着听筒说,目光却落在窗台上的柳枝上。
“你犟个屁!”韩子墨在楼下跳脚,“我数到三,你再不下来我直接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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