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乞辰盯着那页煤精塔的光,指尖在纸页上悬了很久,才舍得往后翻。
一页页翻过,心渐渐沉进一种柔软的讶异里。陆安的涂鸦总在边缘留着窄窄的空白,像特意为文字腾出来的位置——有时是煤球藏煤精的洞穴旁,有时是大鼹鼠们刨煤的隧道边,那些留白被炭笔轻轻框了圈,干净得像在等什么人填进去。
他忽然懂了。这厚厚的本子,一半是陆安用炭笔凿出的光影,一半是留给故事生长的土壤。
指尖继续往后滑,直到最后一页,动作猛地顿住。
那页没有画,只有一行字,是陆安的笔迹——和他平时懒洋洋的样子不同,这笔迹带着点飞扬的劲儿,炭笔在纸页上划过的力道很足,连最后一笔都带着点收不住的锋:
“光要有人看,才不算浪费。”
白乞辰的指尖按在那行字上,纸页被按出浅浅的弧度。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阳光漫过桌沿,把他的手和那行字一起笼在暖融融的光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温温的,慢慢漾开,像煤精塔里那圈越扩越大的光。
教室里的呼吸声起起伏伏,趴在桌上的身影陷在午睡的昏沉里,有人把校服外套团成一团当枕头,压在胳膊底下,露出的后颈沁着层薄汗。偶尔有人从走廊溜进来,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把脸埋进臂弯,很快也融进这片安静。
白乞辰从桌肚深处慢慢抽出支笔,笔杆在掌心转了半圈,塑料外壳蹭过指腹的薄汗,最后稳稳落定——笔尖轻轻点在涂鸦本的空白处,像怕惊飞了什么似的,悬了半秒才落下第一笔。
他把写童话的笔记本摊在一旁,指尖点着“煤球收集煤精”那段,逐字往陆安留的空格里填。陆安在煤球的矿工帽旁画了道圆圆的白边,正好能容下“他把找到的煤精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这句,字迹落进去时,像小石子恰好投进凹处的水洼。
阳光从高窗斜斜切进来,在纸页上投下窗格的影子。他写得很慢,偶尔抬眼看看周围的同学。
写到“矿灯的梦”那段时,他对着陆安画的钴蓝煤精停了停。炭笔勾勒的石头边缘泛着点灰,留白处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他忽然想起陆安写的那句“光要有人看”,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小小的墨点,像煤精里藏着的星子。
整个午休的安静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和窗外偶尔一声蝉鸣。等他回过神,空白处已经爬满了字,那些文字挨着炭笔的痕迹,在阳光里轻轻透着暖,像谁悄悄把两簇小火苗并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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